大宋宣和遗事_旧官家落魄客居 新至尊春风御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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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官家落魄客居 新至尊春风御宇 (第5/8页)

身上的道袍忽明忽暗,显出烨烨的金光,仿佛要羽化仙去一般。

    他伸出手,好像要碰碰持盈似的。

    持盈见到他的手,那是破了皮的、留了疤的,上面交错着红色的血与粉色的新rou,手掌上还有细小的砂石。

    神使鬼差地,持盈竟然上前,将他的手握住。

    那男子忽然笑了,眼睛里亮晶晶的,把脸冲出一道浅灰色的痕迹,方才警惕的神情也不见了,他的唇上甚至还有因为在地上爬行时脸挨着地面沾上的茅草,说话时喷到持盈的手上。

    “好,好……”那男子也没说什么,却不知为何,他觉得同自己交握的手竟然轻轻颤抖了起来,他不解地看向面前这位素不相识的,又与他截然不同的富贵公子。

    他看起来是多么漂亮,多么皎洁,又多么害怕啊。

    而此刻,外面却响起了尖利的兵戈之声,脆弱的柴扉木门被人一脚踹开,秋风倒灌,那一节蜡烛顿时被吹灭。

    黑暗只有一瞬间,很快,目露精光的卫士与士兵举着火把一拥而入。

    “官家——”大老远地就有人喊,持盈惊疑地向外看去。

    童道夫身披重甲,翻身下马,奔跑到持盈面前,大哭道,“官家吓坏老臣了,天这么黑,怎么还到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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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盈还没来得及对他说什么,只觉得手上传来一阵猛力,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急急转头去看这残疾的男子。

    四目对视。

    皇帝的脸上,忽然被吐了一口带血的痰沫。

    “我就说外面风大,恐吓着你,你还非往外走,受那邪风,现在知道难受了?”蔡攸没好气地踏进门来,“娘娘今日里带着五姐七姐要来看你,我给拦住了,可总不能一直不见吧?”

    他甫一入门,只觉得屋子里气闷,又有南地特有的潮霉味道,刚准备将窗户打开,持盈的声音透过帐子传了出来:“别乱动!”

    那声音听着倒还好,蔡攸走过去拨开宝帐,把皇帝从被子里头剥出来:“透个风吧,老这么闷着总不成。”

    持盈撇过头去,小声道:“我不愿开。”

    蔡攸就挨着床坐了。

    持盈闷在屋子里三天不曾见人,连妻子和女儿上门来也是原样打回,可是细察身体,总不见什么病症,只是吃了睡睡了吃,睡到一半还发噩梦,蔡攸疑心是那晚上见了风吓的,便追问童道夫发生了什么。

    童道夫正在驱兵为持盈建造东南行宫,这要奇石那要珍玩,还费尽心力地找来了两头通体雪白的小鹿,正哀哀地绑缚了四足在地上呢:“官家骑马到庄子里,见了两个疯子,给吓着了——这几头白鹿吉祥得很,大郎君带去给官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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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攸命人牵了鹿走,又疑心道:“什么疯子,将官家吓成这样?”

    童道夫答得支支吾吾,然而他论起身份,在蔡攸之长,从皇帝小时就服侍在掖庭了,蔡攸也不敢逼问他。童道夫自然不肯和他说皇帝被人吐了一脸血唾沫的事,只含糊道:“不管什么疯子,冒犯圣驾,老夫早已将他们处理干净了。官家这病症,医师若看不好,不如大郎君请个道士来穰治吧?”

    蔡攸仔细一想,倒也很正确,于是来问持盈。持盈恹恹的,浑身没什么力气,只觉得满脸都是痰液的腥味,哪有什么心思请道士:“等回家再说罢。”竟懒得治,只浑浑噩噩的。

    当时他被吐了唾沫以后,脑内刷的一下全是空白,只制止了拥上来的卫士与童道夫,叫他们不要伤人,便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往外走,连怎么回去的都忘了。

    蔡攸见他实在提不起精神,便哄他道:“童大官在外头寻了几只白鹿给你玩,去园子里瞧瞧吧?”

    这白鹿原本是祥瑞之物,若是以往,持盈见了鹿就要去寻那芭蕉叶了,如今却挥挥手道:“他上哪找的?我不是和他说要他隐秘行事,不要惊扰地方吗?”

    说起这事,持盈更加嫌烦,当时他和蔡瑢约定,若东京事有不测,童道夫便带兵南下,可是如今金人还未至京畿,他却带了这么多精锐禁军过来,岂不是让东京守备更加空虚了吗?

    他有心骂童道夫几句,但也知道他在辽国战事上失利至此,若老老实实留在东京,少不得被赵煊处置,他谅解这人之常情,只是这数万精骑声势浩荡地南来,世人也尽知他退位南幸之事了。

    ……也知道此刻的东京城,兵力是十分的不足了。

    他有心叫童道夫回去守护京师,但又被前几日的见闻吓到了心神,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军队保护,于是也就半俯就了童道夫身为大将,不听敕令远来东南的不法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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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攸见他对白鹿没有兴趣,又道:“不见白鹿,吃口饭总成吧?今天是初十呢。”

    十月初十,是他的生日。哪一年不是大作盛典天下同乐?但持盈已无这心思,只是不禁想起了什么,拉住蔡攸慎重道:“居安,我有一事要托付你。”

    就是皇帝托孤禅让也没这么郑重的,蔡攸笑道:“怎么?”

    持盈道:“你派人骑马向东跑半个时辰,会见到一个庄子,里面有户人家,家里有个残疾的儿子和一个老妇人。你派人给他们些钱财土地,再给那儿子治病——不要说是因为我,就说你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

    持盈仿佛在心中打了一万遍腹稿似的,说得极为流利快速,连借口都想好了。

    蔡攸闻言却心中一突,不知怎么地想起了童道夫的话,童道夫杀了两个疯子,皇帝又要他去找一对母子,人数上的重合让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地领命去了。

    他心里颇觉得可笑,这样的人家天下俯拾皆是,皇帝这么发善心得发到什么时候去呢?若这一对母子便是童道夫嘴里的“疯子”,照这么说,大抵早叫一把火烧干净了。就是那一整个村庄都不一定会在了。

    只是皇帝不会知道罢了。

    持盈将这事吩咐完成之后,心中犹如卸下千斤重担,又狠狠地擦了把脸,他南幸仓促,连陈思恭都因要筹备迁居——他去延福宫,赵煊去福宁殿——的事宜没有跟来,屋子里没人敢站着,于是他就在一个人神经质地擦脸。

    直到感觉脸上烧着似的疼,持盈才停下手来,心想,虽然因他的缘故,对这两人不住,但他也做了补偿不是吗?这么想着,他竟然在塌边歪坐着睡了过去,一醒来时已经将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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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攸请他出去吃饭,他不去,便在屋里摆桌子,一个人看着碗里的米发呆。

    那米好像动了起来,像……!

    他想起了那夜的场景,一失手把碗打在地上,急忙抬头去看蔡攸,求救道:“居安,我和你说的事你做好了吗?”

    死人如何给财帛土地安居,但蔡攸点头道:“去了。他俩还叩谢圣恩呢。”他话音刚落,持盈的脸上就有疑窦,蔡攸为打消他的怀疑,便故意道:“我将旁边的水田给了他们两亩,大官也在那边上正给你修园子呢,去不去看看?”

    他这么问,就是知道持盈绝不会去,果然,皇帝不愧和他相识二十余年,连连摇头道:“算了,我身上难受,不去了。”

    想到这一对母子有了着落,他的心才有些安定下来,仿佛卸下一块大石头似的:“不吃了,叫五姐来,她上次描了幅海棠,我还没看过呢。”

    蔡攸道:“别叫她来了,在这屋子里闷了好几天了,好歹出去走走吧。”他去拉持盈的手,命人进来为他更衣。

    持盈更衣并不避讳他,蔡攸在灯下凝视皇帝如玉的脸半日,甚至有了些绮丽的遐想,持盈也看了他一眼,两人俱笑起来。

    蔡攸忽然用手指点了点唇边道:“脸。”

    持盈一摸,果然起了一块皮,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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