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1/1页)

    005

    我有一个卖屁股的父亲，这对我来说，一直是整个青春期里最大的耻辱。

    有一段时间，很多认识我的小流氓在路过我时，都会坏笑着冲我做一些不怎么雅观的动作，又或者不怀好意的来问我，什么“哎，你爸爸多少钱睡一次？”又或者“哎，你爸爸什么时候有空？”

    更加恶心的，觉得我私底下是不是和李彦青一样卖屁股，笑着问我多少钱才肯和他们出去玩。

    ——出你妈了个比。

    对这种恶心回答，我一般是恶狠狠的骂回去，抓起手上能抓的一切揍回去。

    我手上常年戴着防身的指虎，这东西可不是一个好看的摆设，是格斗拳术家的常用武器，又名手指虎，拳扣。

    其威力嘛，总之我半年的时间把本地的好几个小混混打进了医院，到最后再也没人敢来挑逗我。

    至于我把他们打进去医院以后的后续是怎么样，废话，当然是赔钱啊。

    006

    记得李彦青第一次知道我把人打进医院后，他立刻赶来派出所看我。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斥责我，而是先捧着我的脸上下检查，撩起我的袖子，撸起我的裤子检查我身上哪里有伤。

    “哪个王八犊子打我儿子？”他找了半天，终于在我的脸上找到了一一丝丝伤口，顿时大喊起来，“看给我儿子打的…”

    说实话，另外一个小流氓都已经被我打得面目全非了，李彦青这话着实有些让周围的人摸不着头脑。

    李彦青平时的性格一直是温温吞吞的那种，也只有遇上和我有关的事情才会陡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总之最后商议的结果是赔钱。

    从派出所离开的时候，一个警员小jiejie还劝告我，让我下次小心一点，不要这么冲动。

    很不幸，我让她失望了。

    因为我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随着我打的人越来越多，李彦青赔钱的动作是越来越熟练了。

    每一次事后赔的还挺多的，几万几万的赔，不知道他要卖多少次屁股才赚得回来，我当时如此讽刺的想着。

    再后来，街上的小流氓们已经不敢来找我了，最多也只敢在背后说小声两句，说李彦青是个大婊子，我就是一个小婊子。

    007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我的确是李彦青生的。作为他的亲儿子，我的外貌上自然遗传了一部分他的长相…

    我很少照镜子，也几乎不会刻意打扮自己，但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一道道流连在我脸上的目光…

    从小到大，我不知道被多少星探和经纪人搭讪过，他们说我外形条件很好，要送我去哪里哪里当大明星呢。

    我一开始以为是骗子，拒绝了好几个，后面越来越多人找我。其中有人为了证明他们不是骗我的，还给了我很多钱。

    我一看到那些钱就想起李彦青，想起他每次卖完屁股都会给我很多零花钱，一想到这个就生理性恶心，于是更加排斥。

    总之，我和李彦青是很像的，

    这也就是我不愿意照镜子的原因。

    十几岁的少年，自尊心总是比命还要重要的。而我的自尊已经被李彦青全部毁了。

    我从小时候还不懂，到年岁渐长，慢慢懂了以后，理所当然的开始恨他。

    李彦青知道我不喜欢他做这种事，知道我恶心他，所以自从我懂事后，他会把卖屁股的时间尽量和我错开。

    例如我去上学的时候，他嗯嗯啊啊的卖屁股，等我放学回来，他也卖完屁股送完客了，乐呵呵的给我做一锅香喷喷的猪肘子炖海带。

    面对我狐疑的眼神，他还会讨好的冲我笑：“爸爸今天没出去，在家给然然做饭呢，快尝尝爸爸的手艺吧。”

    他用几乎谄媚的笑容对着我，

    眼角还带一点点淤青。

    008

    说实话，我也不记得我的脾气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暴躁无比的。

    年纪越大，我对于小时候的大多数记忆也就记不太清了，很多画面几乎都是从李彦青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里面得知的。

    他清楚的记得很多很多我的第一次。

    ——我第一次在肚子里踢他，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看他，第一次会翻身，第一次会爬，第一次站起来，第一次叫他爸爸…

    包括我第一天上幼儿园，因为害怕陌生环境，而哭鼻子的照片他都留着。

    ——根据他自己亲口描述，那是他偷拍的。因为太担心我，所以在我上课的时候，他一个人爬上了幼儿园外墙外的那棵树，像个小偷一样探头探脑的看我…

    果不其然看到了哭鼻子的我。

    009

    “啧啧啧，你不记得了，你小的时候可黏我了，就一会儿见不到我就要哭呢。两岁了还没戒奶，到了五六岁晚上都还要吵着喝奶奶呢，不喝就要闹着睡不着…”

    就是李彦青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是啊，我小时候脾气很好，很乖，很听话，很懂事，经常黏他是个乖乖崽。结果谁知道长大以后，脾气越来越怪，越来越暴躁，甚至还对他动手打他…

    嗯，我打过他。

    第一次是因为我上初一的时候，有天中途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他撅着白花花的屁股在客厅里面被cao。

    我当时想去打那个男的，不过对方是成年男人，才十三岁的我怎么打得过？

    在我被那个野男人捏着手腕按住的时候，李彦青兴许是太担心我受伤，又或许是疯了，他冲过来一拳揍在对方脸上。

    打对方的同时，李彦青的嘴里骂骂咧咧着一些“你他妈居然敢对我儿子动手！”“拿开你的脏手，不许碰我儿子！！”“去死！都去死！！”之类的胡话。

    那个男人也没和李彦青这个疯子过多计较，他擦了擦鼻子流出来的血，不屑的冷笑道：“李彦青，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三少爷了，劝你以后还是………”

    “滚！！！”李彦青完全听不进去对方说了什么，他只知道户在我前面，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男人，“快滚！！！”

    等男人走后，李彦青重新把我抱在怀里安慰，一遍遍和我说对不起。然后我…一言不发的揪着他的头发重重砸向地面。

    那是我第一次动手，他显然非常诧异，但他居然…并没有还手。

    哪怕李彦青那时的力量比我大，但还是软趴趴的任由我在他身上发泄怒火，就像任由头顶的血往下流一样，他全程无动于衷的承受着，时不时还笑出声…

    同一天晚上，被我打的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李彦青依旧还是选择紧紧抱着我：“别哭了好不好，然然，都是爸爸不好…”

    我没哭，

    是他眼睛瞎了。

    我那时候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眼睛里的水。

    十三岁的我和李彦青说：“你不要做这个了，我不要那些名牌衣服，不要球鞋，不要游戏机，我自己去兼职，你也去找个工作，咱们换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城市好好的生活，行不行？”

    这段话的最后，我叫他爸爸。——那也是我自从八岁懂事后整整五年里第一次重新叫他爸爸。

    李彦青的眼里明显充斥着动容，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他似乎像想起来什么一样，眼里的光一点点灰暗下去，嘴上却还是答应我：“好，爸爸答应你。”

    然后我又看到了他接客的画面，

    开始了第二次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