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苇渡[师徒年上]_血丹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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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丹 (第1/1页)

    第四十九章血丹

    银针浸过药汁,穿过皮肤没入xue位,像长嘴蚊虫纤细的口器,牢牢咬着经脉,可供人直观地看到毒素蔓延情况。

    珍稀药材制成丹丸,每逢环绕灵府的一圈银针微微发黑,厍先生便让楚苇生吃一颗,以恰到好处的分寸清理溢出灵府的丹毒,同时遏制蛇毒扩散。

    只是丹丸有限,厍先生一边看护着楚苇生,一边马不停蹄地炼药,一炉只能成一两颗,勉强拖延。

    偏偏这药方里最重要的一味灵草,只生长在极北通彭雪山,每逢夏季,苔原冰雪消融,才会长起一茬。廷羲君掏空所有身家,又拜会慈琳宫,寻遍仙盟,才凑出两三斗,如今眼见着所剩无几。

    廷羲君说会尽快想办法,人便不见了踪影,厍先生着实怀疑他爱徒心切,知道现在正是当季,不惜触犯仙盟规定也要离山,前往灵草生长地,想尽办法采回来。

    即便他再神通广大,无非是将能找到的全部带回,还能在雪山凭空变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草来不成?厍先生早知这不是长久之计,试过数个替代药方,却没有哪个能令人满意。

    抛开根基受损,境界跌落,身重剧毒不谈,楚苇生的心病也是一大难题。厍先生想起十年前与之在焚水谷的相处经历,不难看出他如今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他的精神甚至不如在焚水谷历经生死劫难的那几天,总是在昏睡,清醒的时候大多一语不发。

    厍先生觉得无聊时,会给他分析病情,讲解治疗方法,但他只是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泉宫穹顶,不知在胡乱想在什么,形如槁木,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人看了一阵揪心。

    还好廷羲君只在他昏睡时进来探望过,说是探望,其实就是远远看上一眼,转身就走,生怕被不定时醒来的楚苇生撞见似的。

    直到有一天,楚苇生照旧在厍先生为银针补药时偏过头,避免与其目光接触,谁知灵府的银针忽地发黑,慌得厍先生连忙取药,喂到楚苇生嘴边,他才把脸转过来。

    “我想下山……我想去外面。”他含着酸苦的药丸,舌根苦得发麻,只能尽力放慢语速,保证吐字清晰。

    “下山?不行不行,你还生着病,怎么好跑到山下去。”

    “我想走……不在这里……下山,离开仙盟,越远越好。”

    “为何想着下山?仙盟怎么了?”

    楚苇生没有再回答,原本决绝执着的眼神逐渐茫然,盯着某处开始发呆,显然又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中。

    果然心病不小,厍先生怕他郁结五内真憋出什么病来,只能尽量宽慰道:“这里确实压抑憋屈了些,等你养好,莫说山下,仙盟地界如此广袤,到时候想去哪里,一抬腿的事。”

    他观察着楚苇生无动于衷的神情,继续开解:“你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我虽是你师尊的友人,但我更是一名医者,你向我倾诉,保证只进不出,还能帮你剖析梳理一二……”

    楚苇生眨眨眼,冷冷地看过来,出声打断他:“我并无想法。”

    “您连日cao劳,我感念于心,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回报您,太不值得了。”

    厍先生心说他是病人他是孩子他师父是廷羲君,我不跟他计较,尽力保持语气平和,反问道:“我救你,难道是贪图你的回报吗?我……”

    “是师尊找您帮忙,若不是师尊,您又怎会赶来仙盟,不辞辛劳救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劳心费神,大动干戈,浪费那么多珍奇丹药,我自己都觉得不值得。”楚苇生抬手,看着手臂上闪闪发亮的银针,一双眼睛又黑又深。

    又在钻牛角尖了,若硬跟他讲道理也讲不通,厍先生沉默片刻,干脆转移话题,想起之前听到弟子们讨论过的趣事,便拿出来说:“我听说仙盟在两族大战中缴获一颗龙蛋,十年前蛋壳破了个洞,人们都以为里面的龙崽已经跑了,没想到蛋壳十年来居然一直保持生机,前些时候又多了个破洞,真是奇了!这蛋壳应该能入药,也不知掉落的碎片被何人得了去。”

    楚苇生稍微生出点兴致,竖耳听他继续讲,这时一名弟子在泉宫入口通传一声,送进个被灵气保护着的匣子。

    厍先生止住话头,隔空取来,解除禁制,盖子刚揭开一角,又迅速合上。

    他虽极力掩饰,脸色却多经变幻,再也无心与楚苇生逗趣,匆匆起身离开。楚苇生一愣,半晌后再次把头转回去,眼神放空,陷入不知名的思绪中。

    “你疯了!你给我出来!”厍先生在金乌台主殿外站定,被拦在阵法外,只能传念给殿内,气得想把匣子连同里面那血腥浓重的药丸一齐甩在地上,举起又放下,终究没有下得去手。

    “你派人塞给我是什么意思?你敢做这些东西不敢亲自给他吗?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疯子!自从被你骗来仙盟,我都数不清自己掉了多少根头发……好,你有本事,那你出来啊,躲着做什么?”

    或许真怕他一怒之下摔了匣子,廷羲君从主殿中慢慢走出,里面所有的帘帐帷幔都被放了下来,门户紧闭,宛如昏暗的洞窟,他松松披着厚实的外袍,露出雪白的中衣,衣襟里的血腥味与匣子里的如出一辙。

    厍先生先是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怎么弄成这样?居然比泉宫里躺着的那位还像个病痨鬼!

    他哪里还顾得上礼节,冲上去一把揪住廷羲君的领子,往里一瞧——

    心口处的皮肤泛着死白,皮rou之间嵌着一个狰狞的圆形羽管,高出皮面些许,管口被灵力封着,透过指头粗细的管径,竟能见到森白的肋骨,以及骨rou牢笼中搏动不休的鲜红心脏。

    他的各处命门上全都是新鲜的锐器伤,伤痕翻卷虬结,刀疤叠着刀疤,以修士强悍的修复能力也无法复原,看起来触目惊心。

    “好……好……真疯了……你自己去找他!”厍先生咬牙切齿,把匣子甩在廷羲君面前,气冲冲地丢下他,大步流星地走了。

    割血成丹,流尽了命关精血还不够,居然往胸口插了根管子,目的是让极其金贵的心头血能随取随用。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他倒宁愿他跑去雪山采那劳什子破草!

    廷羲君也不想让厍先生夹在中间难做,可他实在不能这样去见楚苇生。

    血丹难得,无法长时间保存,这些天他只凝出两粒,供楚苇生重塑元婴。自己的血里还融着蛇皇内丹,再多凝两粒,就能彻底治好他。

    心知这回必须亲自走一趟,廷羲君又回到大殿,仔细穿戴,甚至用了熏香,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避免被楚苇生发现不妥。

    他走进泉宫,里面已按他先前的吩咐布置一新,石台用木架加宽,被褥柔软,灯烛朦胧,地面干净得光可鉴人。

    楚苇生正躺在太微造化阵中,浑身大xue扎着银针,只有脖子能大幅动作,似有所觉,转脸朝入口望来。

    “醒着吗?真好,我近日忙了些,每次过来都赶上你在休息。别急——我扶你,慢点。”

    楚苇生被扶着,小心避开银针,半坐起来,又瞥到方才令厍先生见之色变的匣子,心中的疑惑更甚。

    “来,张嘴,这个不似那般苦,有些腥,要饮杯茶水顺一顺吗?”

    两指捏着暗红色的丸药,黄豆大小,铁腥气却浓得刺鼻,廷羲君将其举在对方唇边,态度自然,手指却微微发着颤。楚苇生被腥味冲得眯起眼,下意识缩着脖子往后躲,他感到师尊的表现有些诡异,却说不出理由。

    而且,不知为何,他从心底里极度排斥那丹药。

    他不知道的是,廷羲君另一手在背后悄悄捏着一道安神符,若他再次拒绝,就令他昏睡,强行喂下血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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