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红白并蒂辨真假 (第1/2页)

    一大早，听说主人召唤自己，无央病也不装了，屁颠颠就往山上跑去，看到坐在石凳上的窈窕身影，正要撒欢，但看她神情疏离，眼角眉梢皆带着冷意，竟有一种除了皮相，再非前身的感觉，笑意收敛，停在了离她半丈的距离。

    仪卿瞟他一眼，淡道：“怎么了，过来呀。”

    “主人，有什么事么？”

    看他一脸怯怯的模样，她敛眉一笑，“你既能帮我母亲逃出生天，怎么这会儿，胆子这么小了？”

    无央惊出一身冷汗：“主人，你……你都想起来了？”

    “呵，你还想着瞒我一辈子么？”仪卿漠然道，“说说吧，那天究竟怎么回事，我看看，你有几句是真话。”

    无央稍微走近了些，磕磕巴巴讲起洲破经过，像个犯错被抓住的孩子：“夫人……夫人说，她不愿再被困在莲洲，让我务必帮她，不然……定会让我们付出更大的代价，我……我就帮她了，但是，我绝没有让您受到伤害的！”

    仪卿眼波微闪，“她真的……是地卿幽晚？”

    “啊？”狐狸满脸疑惑，“夫人从未告诉我她的确切身份，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

    无央面上怯怯，心里已经划了道雷——地……卿？当年花婴手下最有名也最凶恶的两个部下——天地卿之一的鬼仙辰砂地卿！？怪不得……怪不得……

    那……眼前之人，不就也已经知道了……

    狐狸一个激灵，又是一颤。

    仪卿半信半疑，“真的？石伯昭夫人知道么？”

    “他们自然更不知道了，大抵连风相也是不知的，只当她是寻常的附身小鬼，不然她也进不来莲洲。”

    “但你们每个人都知道‘我’究竟是谁，对么？”

    被那道冷厉的目光盯着，无央目光躲闪，点了点头。

    仪卿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终于接受了一个难以想象的事实，“你若再骗我，却如何？”

    狐狸背脊一阵发凉：“但凭……主人发落！”

    “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或者说，我怎么会成为现在这个身份？”

    无央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刚跟着您便是到了连水瀑……”

    “既如此，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花婴的呢？”最后几个字出口轻淡，仿佛压着千斤的重量，教人避之不及。

    “是……”狐狸目下一沉，干涩道，“是夫人告诉我的。”

    “她离开后去哪儿了，你知道么？”

    无央薄唇微抿，昂首看向她。

    “……不知。”

    是夜。

    灵玦今日回得略有些晚，苍白的月光沿着山径肆意泼洒，冷得泛灰，拾阶而上，竟有种不是归家，而是走向阎罗殿的感觉，更怪的是，今日寝殿内一丝光亮也无，漆黑深邃，屋体几乎与夜幕融为了一体。

    叩叩——

    他抬手敲了两下门，“夫人，我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门扉幽幽打开，月光照出半截裙袂，凄凄苍苍，看不清纹色，殿内之人默然伫立，上身笼在黑暗之中，面容亦是模糊。

    冷寂中，她侧开了半步，脱口清冷：“回来了……”

    灵玦应了一声，抬手抚过她的鬓发，温声似水，“嗯，回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门扇一声轻响，无风自闭，里面立刻又暗了下去。

    内室里，灵玦自行褪去了外衣，整理琐碎，几束寒光透过窗棂，映出床榻边垂落的裙脚，似在安静等待。

    灵玦收拾完毕，来到女子侧方，蹲下握住了她的手，细细摩挲着，语气仍是平静，“想问什么？”

    “问了，你答么？”

    他只微微一叹，“……答。”

    对面一阵沉默，半晌，轻道，“先歇息吧。”

    静夜苍冷，灵玦拢着她的手从拳变成相扣，另一只手轻轻挽着她的手臂，目光对着梁顶，许久没有合眼。

    “你害怕了？”身侧传来幽微一声，他淡然道，“担心罢了。”

    “哼……有分别么？留着我……不就随时可能，有这么一天……”

    “我是在想，不必如此。”

    “什么？”

    “不必收了这些光亮，我其实……可以接受你的任何模样。”

    手腕一震，仪卿稍稍敛目，心口微微一松，似有一块沉石坠落。

    灵玦侧首看向了她，目光从容，灵体夜视如明，不需辉光，其实也能看清她的模样——女子的眉眼唇色，显然比之从前深暗了许多，诡艳得令人心颤，但，这还是她，如他所说，她只是……回来了，仅此而已。

    午后，彤日当空，天穹茫茫垂落一色的白，仪卿在长廊中走走停停，任凭思绪流淌，两眼不着，却是越走越乱。

    咛咛……

    脑海中的嘈杂声一直不曾消停，但也只爆发过一次，仪卿此刻因被它搅扰，略一回神，恍然间，更多细碎的声响涌现在她的耳畔——

    ……

    “夫人是不是变了？”山魅零语，滔滔窃窃。

    “你瞎吗，那么明显……”

    “夫人怎么变得跟妖魅似的了？”

    “……是不是很像，尤其上次那个阴煞，简直一模一样……”

    “会不会是，有女鬼把真的夫人吃了？”

    “你什么脑子，真君天天回来，他能看不出来吗？”

    “万一真君也被迷了心窍呢？”

    “你可瞎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