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不给力的郑律师 (第1/1页)

    在钱昀乐的悉心照顾下，郑明玕的发烧加感冒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郑律师又要回归忙碌的工作，而两人的每日晚餐才刚刚开始。

    转眼小长假要到了，郑明玕的事务所决定趁着假期来一次集体旅游，地点就定在市郊的古镇，有山有水有美食，正是休闲好去处。郑明玕邀请了钱昀乐，正愁怎么了解郑明玕日常的钱昀乐当然立即举双手双脚赞成。

    出行的这天阳光明媚，事务所的其他律师大多带着伴侣孩子，看到郑明玕身旁的钱昀乐时，大家都露出了八卦的目光。“这是我家二号铲屎官，钱昀乐。”

    郑明玕这个含糊的介绍让钱昀乐有些想不通，他只好笑着说：“大家好，我是郑律师的邻居，平时会帮他遛遛猫。”

    “咦，你这声音，不就是那个上次照顾小学弟的人吗？”耳尖的大老板立马认出了钱昀乐。

    “嗯，就是他，上次多亏他了。”

    “嗯？那不错啊，这小兄弟我看着靠谱。”

    听郑明玕和他学长的话似乎别有所指，但钱昀乐当时并没功夫多想。

    这个小镇依山傍水：古时人们引来江水，挖出沟渠引导江水在镇中穿行供百姓生活使用，而今天潺潺的流水、林立的小桥成了最好的观赏场景，吸引着天南地北的游客。出镇不远便是一座名山，山峰本身并不高耸险峻，但因其间的古刹而香火旺盛，故声名远扬，而山间曲幽林静，本身亦是绝佳的游玩圣地。众人因此产生了分歧，是游镇还是登山？最后大家决定按个人的意愿选择，晚上７点在镇口集合一起吃晚饭。

    郑明玕和钱昀乐决定登山，然而两人又不愿和众多游客一起拥挤，所以选择了较为难走、不用过沿途庙宇就直达顶峰的道路，这样一来虽然是和同事一起出行，实际却成了他两人独处的游玩。

    山间树木茂盛，不时有鸟雀鸣叫，附近又只有他们两人，漫步其间颇为悠闲。钱昀乐久未出门旅游，兴致很高，一个人快步走在前方，美其名曰“替郑明玕探路”，但他也一直注意着两人的距离，时不时停下来等等郑明玕。

    “你为什么要那样给你同事介绍我？”走在前方的钱昀乐突然转过身问道。

    “难道你不是吗？”郑明玕走上前去拉住钱昀乐，让倒着走的他避开路中间的树。

    钱昀乐乖乖转身向前走和郑明玕并肩而行，偏过头说道：“可一般会说是朋友或者邻居吧，然后说平时帮你照顾下猫咪。”

    “原来我的定位是朋友或者邻居啊？”郑明玕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钱昀乐。

    钱昀乐不说话了，只低着头一个劲儿走路。甩下郑明玕一米多后，他猛然转身，冲郑明玕说：“我觉得你有时讲的话似是而非的，让人捉摸不透又浮想联翩。但我想告诉你，我是喜欢男生的，你这样说话我很可能会误会的。”钱昀乐的确对郑明玕有想法，但他并未打算这么快就挑明一切，但郑明玕这几次的“撩拨”一下子让钱昀乐不想慢慢来了，最坏的情况就是大不了以后偷着撸猫。

    “你……你不怕我歧视你？”郑明玕对钱昀乐这种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做法始料未及，他远比郑明玕以为得勇敢。

    “歧视就歧视，我又管不住别人的想法，我的优秀还需要别人来认证吗？我爸妈从小就告诉我‘走自己的路让别人羡慕去吧！’”

    “那你爸妈知道你的性取向？”

    “当然，他们早就知道了，现在只盼着我能找个伴儿好好过日子呢。”

    郑明玕的目光暗了暗，由衷地说道：“那你爸妈很好呀。”

    “对呀！”说起自己的父母，钱昀乐语气都带着开心，“当时我才高中，我发现自己好像喜欢男孩子后就给我妈说了，她说和我爸想想，结果第二天他们就告诉我：‘在谈恋爱这块儿，我们只要求你别伤害自己和别人、别得病、别出人命，现在看来可以少关心一条了。’从小到大他们都挺开明的，不过我出柜这么顺利我现在也觉得超级不可思议。”

    “你的父母很爱你，所以你现在才是这么无忧无虑的样子。”

    “这是我爸妈的希望嘛，我叫钱昀乐，就是因为他们希望我能阳光快乐呀。对了，你呢？你的名字我都不认识那个字。”

    “‘亭亭明玕照，洛洛清瑶流。’出自陶渊明的《读山海经十三首?其三》，‘明玕谓竹’，我的名字其实就是竹子的意思。我父亲是中文系的教授，他希望我做人能像竹子一样‘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那你的父母对你一定是寄予厚望啊，而你也没辜负他们。”

    “没辜负吗？”

    “当然啦，你这样难道不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郑明玕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并未接话。看着郑明玕有些消沉的模样，钱昀乐只能沉默着绞尽脑汁想该如何去让郑明玕的情绪好起来，在两人各有所思的沉默中他们登上了顶峰。极目远眺，远处是起伏的群山，脚下是葱郁的森林，白云在阳光的照耀下镶着金边，偶尔有鸟飞过，伴着清越的的啼鸣。无论想着什么，在这自然的造化面前都会被洗涤殆尽，只剩满心的惊叹和喜悦。

    而钱昀乐这才想起最初自己的那个话题，看着郑明玕明显好转的脸色，钱昀乐说：“喂，刚刚话题都被你带跑了，我明明是要和你说让你……”

    “学长他们也上来了，我们过去吧。”郑明玕打断了钱昀乐的话，向正在朝他们挥手的学长走去，钱昀乐只好跟上。

    而接下来时间里，钱昀乐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继续他的话题。旅行结束后，郑明玕要么是避开谈论这个问题，要么是加班不同他一起吃晚饭；钱昀乐当初本是一时兴起起的话头，如今看郑明玕这态度，他倒是下定了决心要得一个结果。

    注释：

    1.读山海经十三首·其三晋陶渊明

    迢迢槐江岭，是为玄圃丘。

    西南望昆墟，光气难与俦。

    亭亭明玕照，洛洛清瑶流。

    恨不及周穆，托乘一来游。

    2.《竹坡诗话》宋周紫芝：“盖明玕谓竹，清瑶谓水。”

    3.竹石清郑燮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