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妾_第十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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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第1/1页)

    李宴将手中的水墨折扇一合,衣袍一掀便端坐在凤鸾楼二楼厢房内的红木太师椅上。

    脂粉满面的老鸨弓着身子在他面前谄媚道:“哎哟!李公子大驾光临可真是让我这间小店蓬荜生辉,李公子可是看上了我们楼里的哪位姑娘,妾身这就给您安排去!”

    正在把玩扳指的李宴微微抬了抬眼皮,随后淡淡道:“青桃。”

    王mama闻言浑身一僵,继而眼神飘忽道:“哎呀,李公子来得可真是不巧,这青桃呀,昨儿个才被赵员外给赎走啦。”

    李宴这时才将目光从扳指移到王mama的脸上去,给了她一个正眼:“赵员外?可是那个才死了儿子的赵远生?”

    王mama立在点着熏香的房里汗如雨下,只不过她倒不是觉得热,只是因为太过惊慌,浑身布了层冷汗而已。

    李宴这回倒是笑了:“王mama,你说同属贱籍却草菅人命一事,要是闹到官府上去,你该当何罪?”

    王mama立刻跪到李宴脚下,拽着他的裤腿哀嚎道:“李公子啊,这不关我的事啊!都是那赵员外非得要我将青桃卖给他!如果我不卖的话,奴婢这条命可就没了!”

    李宴用墨玉扇骨敲了敲扶手,他盯着王mama,漆黑眼眸幽深异常:“那你说,这青桃一开始究竟是跟了我?还是被你卖给了赵员外?”

    王mama闻言忙不迭道:“您!青桃一开始就跟了您!”

    李宴这才叫人重拟了一份卖身契,在王mama盖印画押后,他才满意离去。

    这青桃本是赵员外嫡长子赵宦的相好,本来二人只享鱼水之欢,不提男婚女嫁之事,可不巧的是有一天,赵宦因花柳病病发,在某个寡妇的床上一命呜呼了。

    赵宦死后不久就给他的老爹拖了梦,说自己在九泉下寂寞不已,需要个女人来作伴,而跟他相交多年的青桃生辰在六月半,八字阴气极重,实乃绝佳人选,遂需要这女人来给自己配冥婚。

    赵员外爱子心切,就算赵宦已经成了个死人他也一样爱护备至,所以在赵宦提出这个要求后,他随即就叫人去凤鸾楼赎了青桃。

    日落时分,乌啼遍野。

    穿着暗红喜袍的青桃正躺在棺材里,身边是已经凉透发臭的死人赵宦,她的半截身子已经入土,可她却不想挣扎,因为她知道越是反抗,就会死得越惨。

    埋她的四个汉子见赵员外的人一走,便开始露出一副好色的嘴脸,拽着她的手臂和小腿往外拉。

    青桃绝望地闭上双眼,任由别人撕扯,可过了好一会儿,想象中的痛感却并没有到来,她木然睁开双眼,却径直对上一双淡漠的眸,那双眸子的主人剑眉横飞,凤眸轻挑,面如冠玉,生得俊美非凡。

    此时这人正踩着送葬者的脑袋俯视她道:“我救了你,以后你这条命就归我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灼目的阳光晒醒,悠悠从床榻上爬起身来,环视四周,屋内是陌生的布局,而我的鼻间还萦绕着一股熟悉的香气,我内心中还有些疑惑,等回忆纷至沓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何方——这是李宴在主院的卧房。

    一些零星记忆闪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昨日如同中邪般求cao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一瞬间,我的脸烧红了,两颊热辣异常。我使劲甩了甩脑袋,想要将那些回忆都给抛却,可动作间却发现李宴写在我身上的符咒居然还在。

    胸膛、手臂、腹部、大腿乃至足背,密密麻麻的符咒布满我的全身,一笔一划如同细短黑的细虫攀爬在我的皮肤上,我看着只觉得心里瘆得慌。

    我使劲用手心擦了擦小臂,却发现那些字迹如何也揩不去,倒是我的皮肤被磨得红肿起来,想来用手是擦不掉的,于是我披了件褂子下床,准备去不远处暗通活水的池子里先洗洗粘腻的小腿和手臂。

    我边走边想李宴所写下“平安咒”,那些歪七扭八的咒文难以辨析,倒像是古籍中梵文的样子,我垂头看着青石板路,等走到连通活水的池边后,我便背靠着池水在池壁上坐下,随后将右手随意伸进水中搅了搅。搅着搅着,我的手突然被一层密实的东西裹住,我疑惑地转过头去望向水面,结果却看见了一具尸体!

    我惊呼一声整个人都从池壁上窜起,望着那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肿尸体,我却是越看越眼熟,这衣着首饰,这形体面容,不就是那生前风华绝代的青桃吗?

    只是如今的她面容扭曲浮肿,含怨带恨般睁目而亡,凄惨可怕的模样让人根本就联想不到当初那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我内心又惊又怕,也不知该当如何,是该去叫人吧,可我就这样衣衫不整地去了倒显得我不正常,就在我正踌躇之际,一只手却忽然搭上我的肩头。

    我浑身一抖,随后僵硬地侧过头去,是李宴那张面沉似水的脸,我立即拽着他的袖子惊慌道:“青桃!青桃死了!”

    李宴蹙眉将我揽入怀中,我整个人在他的胸前颤抖不止,他拍着我的背安抚道:“我知道,别怕,别怕,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没过几日,李县令断案,说是青桃一时不慎,失足跌入水中,然后就这么给溺死了。

    李县令又下令,日后府中不许再有人提青桃,违者割去舌头,赶出府去。

    李宴说是水落石出,但最后青桃被破旧的席子一裹,便随意扔去东郊的荒地里埋了,府里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她活着是为了取悦家主,而她死了也不能给李家添任何麻烦。

    李府还是那个李府,任何家奴的命在这边面都不值一提。

    秋风骤起,转眼间来到八月,秋闱的日子到了,李宴在去往贡院前问我要不要一同前往,他并不阻止我考取功名,并且会为我提供一切吃穿用度。

    我得知这个消息后高兴极了,便日日都待在他的书房里和他一同温书,夜晚便同榻而眠。

    到了江南贡院后我与李宴共进乡试,在考场上我洋洋洒洒写尽天下事理,诉诸心中抱负,我志得意满地离开了江南,满心以为高升指日可待。

    到了放榜之日,我名落孙山,李宴却高中。

    贡院里放了消息出来:不男不女,不伦不类,妓倌之流怎能入仕为官?

    李宴高中举人成了李府的头等大事,府中又是一番张灯结彩,而我看着他,心中寂寥无限。

    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可我恨他,却更恨不得不依赖他的自己。

    贡院传来消息那夜李宴将我搂在怀中,面上满是歉疚之色,他捧着我的双手对我发誓:日后定会为我正名,让那些徒负虚名的鼠辈宵小都受到教训。

    我麻木地靠在他怀中,强迫自己待在他的身旁,回应他的愧疚,从那夜开始,我意识到:除了李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依靠谁。

    原来时至今日,我再不能离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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