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恋（36） (第1/1页)

    宋家老宅的客厅里飘着檀香，红木圆桌擦得锃亮，倒映着水晶灯细碎的光。周成意坐在宋然左手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杯的杯沿。

    刚进门时，宋家长辈看她的眼神带着点审视的温和。宋然介绍说“高中同学”，二姑便笑着问：“在哪所大学读书？看这气度，家里是做什么的？”

    周成意刚答“beta大学”，空气就顿了半秒。二姑脸上的笑淡了些，转而问宋然：“格斗课考核准备得怎么样？”

    整场饭局，话题像绕着暗礁的船。长辈们给宋然夹菜，夸他出息，目光偶尔扫过周成意，带着点“邻家nV孩”式的客气，却再没人问她的专业，或是家里的事。

    周成意并不在意。她安静地吃饭，夹菜时避开长辈们的筷子轨迹，喝汤时没发出一点声响。这些规矩，她从小就会。

    小时候父亲总带她去陪领导吃饭。包厢里烟雾缭绕，大人们碰杯、说笑，她是唯一的小孩，被按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碟剥好的虾仁。父亲说：“坐着就好，不用说话。”她那时只觉得无聊，数着墙上的挂钟等散场，现在才懂，那是父亲在教她，如何在不属于自己的场域里，既不显得局促，也不越界。

    “小周看着倒不怯生。”坐在主位的爷爷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脸上，“然然高中时X子闷，难得有你这样开朗的朋友。”

    周成意抬头，对上老人的眼睛，笑了笑：“宋然那时候就很厉害，全班都怕他，就我不怕。”

    这话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坦荡和俏皮，逗得桌上人笑起来。宋然侧头看她，眼底也漾开点笑意，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平烟坐在宋翊身边，酒红sE旗袍的开衩刚好到膝盖，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腿。她始终没怎么说话，只在宋翊举杯时，恰到好处地跟着抿一口红酒。浅棕sE长发垂在肩头，衬得她侧脸像幅工笔画。

    席间她给宋翊布菜，银筷夹起一块鱼腹，避开所有细刺。宋翊没看她，接过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快得像错觉。平烟的睫毛颤了颤，随即恢复如常，仿佛那点触碰只是餐具相碰的余震。

    散席后，周成意借口透气，往花园走。石板路两旁种着栀子，花bA0沉甸甸的，香得发腻。

    “周小姐。”

    平烟跟了出来，手里拿着支未点燃的烟，指尖夹着，像捏着片羽毛。她没穿外套，旗袍领口沾了点酒渍，却b席间多了几分松弛。

    “他们是不是不太喜欢你？”平烟开门见山，声音很轻，“在宋家，‘不一样’是会被盯着看的。”

    周成意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月亮叹气：“我无所谓。反正我又不嫁给宋然，不用讨他们喜欢。”

    平烟笑了，是真的笑，眼角弯起，向来端着表情的脸露出点孩子气的狡黠：“你和我想的不一样。”她顿了顿，“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我爸以前总带我去应酬。”周成意望着月亮，语气有点飘，“一桌子大人，就我一个小孩。那时候觉得烦，现在才知道，他是怕我以后见了场面慌神。”

    她读beta大学时，一度恨过父亲。觉得是他放弃了自己，没像别家父母那样托关系、找门路，非要让她去读那所“只收beta”的学校。她很久没回家，电话里也总吵架，直到那天在社区服务中心，帮老NN整理旧相册，看见她年轻时在纺织厂的照片——穿着工装，笑容byAn光还亮。

    “我爸总说，日子是自己过的，场面再大，不如吃得香、睡得稳。”周成意低头笑了笑，“以前不懂，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平烟没说话，指尖转着那支烟。她从小在规矩里长大，学的是如何让长辈满意，如何让alpha舒心。父亲从不说“日子是自己过的”，只说“平家的nV儿，不能行差踏错”。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父亲带nV儿去应酬，不是为了炫耀，而是怕她以后受委屈。

    这种细碎的、带着点笨拙的温情，像她从未尝过的野果，有点酸，又有点甜。

    “宋然……”平烟忽然开口，“他对你很不一样。”

    周成意挑眉：“哦？”

    “他以前从不碰别人用过的东西，连我递给他的水都要倒在自己杯子里。”平烟看着远处的回廊，“刚才他喝了你剩下的半杯茶。”

    周成意愣住。她没注意到。

    “alpha都这样，占有yu藏在骨头里。”平烟笑了笑，带着点自嘲，“只是他对你，连藏都懒得藏了。”

    她把那支烟塞进口袋，转身往回走：“不过你说得对，嫁不嫁，得你自己说了算。”

    风吹过栀子花丛，落了片花瓣在周成意肩头。她想起父亲送她去大学那天，站在宿舍楼下，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袋子，里面是她Ai吃的酱鸭。他说：“成意，爸没本事让你当omega，但能让你一辈子不受委屈。”

    那时候她没回头，现在却突然想抱抱他。

    “在想什么？”

    宋然走了过来，身上带着点酒气，眼神却很亮。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没什么。”周成意抬头看他，“你家人好像不太喜欢我。”

    “他们老糊涂了。”宋然皱眉，语气带着点不耐烦，“不用理他们。”

    “宋然。”周成意拉住他的手腕，“我是beta，可能永远成不了你家人希望的样子。”

    他低头看她，月光落在他上半张脸上，温柔的眉眼格外清晰。“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他说得很认真，下颌线绷得很紧，“和你是不是beta没关系。”

    远处传来二姑的声音：“然然，你爷爷找你。”

    宋然没动，只是看着她。周成意松开手，笑了笑：“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像怕她跑掉。周成意朝他挥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她靠在栏杆上，闻着宋然外套上的皂角香，忽然觉得，或许父亲说得对。日子是自己过的，场面再大，不如身边这个人，愿意为你，把骄傲都藏起来。

    客厅里，宋然刚走进门，就听见二姑在说：“……beta怎么行？家世普通，又不能生，将来怎么进宋家的门？”

    爷爷没说话，手指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宋然站在门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y：“我娶谁，不用你们说了算。”

    空气瞬间凝固。宋翊端着茶杯，抬眼看向弟弟，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仿佛早就料到。

    平烟坐在角落，端起茶杯遮住嘴角的笑。她忽然觉得，这场戏，b她学过的所有规矩都要有趣。

    而花园里的周成意，正数着栀子花bA0，等着宋然回来。风很软，月亮很亮，她想，明天该给家里打个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