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谢青士求全促幽会 蓝久宣避事迷梦魇 (第3/5页)

嫁！你道我爱装男子？若非女子处世步步维艰，谁愿弃红妆而扮须眉？若非男子掌权性yin质污，又怎要你堂堂男儿风尘卖笑？红尘俗世，若非要说你我离经叛道，试问、试问我们究竟何罪之有？」说罢放轻语气，长吁一口气，方续道：「男女也好、良贱也罢，羲容，你知我，我亦知你，又何必对着我说违心话？」

    羲容噙泪而起，仍自说道：「湛柏，你我一旦出逃，自会受两方追捕，丹景楼尚有我卖身契，令尊亦能以诱拐良家将我定罪，他日抓获，便是死罪。湛柏，我不值得，你亦、亦不值得……」

    惟见萧夙而双肩微颤，羲容忍住绞心之痛，故意言语伤她，却只见她缓缓转身，落下泪来，苦笑道：「羲容，我都说了，莫与我讲违心话，你装得那铁石心肠，当我听不出麽？」话音未完，已见她步步走近，徐徐到得面前，仰首凑近。两人气息交融，只差毫厘，却见一颗花苞又适时落下，打在那金簪上。萧夙而微微低头，羲容便信手替她摘了，花苞尖尖露出些许雪白花瓣，萧夙而看去，笑意吟吟接过花苞，却挂到羲容耳边去。

    一双泪眼轻抬，羲容俯首望去，再说不出半句自欺欺人话语，双手捧起萧夙而面庞，抛却犹豫，低头吻去。那片唇间仍有果汤清甜，略微带酸，又尝得两人泪水，融在舌尖，却悉数化作苦味。感知萧夙而回抱他一刹，更是宁愿不顾一切，与她拼了此回命途，双双做一回主，不管是成是败，生死之别，又有何干？

    然滚滚三丈红尘，人活其中，便是身不由己，纵情一吻罢了，终只有满怀抱憾与无奈。羲容挽住萧夙而苍白脸颊，泣不成声，惟有声声道歉，萧夙而无言抚他手背，似也明了其意，微微一笑，聊以安慰，便听羲容叹道：「湛柏，我、我无可任性之余地。你我早已注定，此生有缘无分，你我情谊，也只能到此为止。」萧夙而知此乃他心底真话，听来也觉释然，莞尔说道：「缘如诗，而诗极美。纵无分，也极美。」

    试问羲容又怎忍心、看她嫁与兄长之辈？思来想去，又道：「湛柏，我别无选择，你却不然。」萧夙而含笑含泪回道：「我明白。」羲容伸指拭去她眼角泪珠，柔声嘱咐道：「休再糟践自己。」萧夙而颔首，便见羲容告辞，眼看他走到藩篱边上，不住唤了一声。羲容回首，两两相望，终也只是遥遥一拜作别，便不再流连，快步走了。

    谢青士回到後门等候，见羲容归来迎上前去，却只得他作揖拜谢，说道：「愿苍筠与湛柏今後，恩爱美满，白头偕老。」谢青士愕在原地，未及再说，羲容已先开门除了萧府，径直往马车折回。

    招弟见羲容红着双眼归来，不敢多问，只扶他上了车，再见谢青士追来，与车夫吩咐几句，又告诉羲容，下月月中便是婚礼。谢青士还要去见萧壑，不随马车归还，羲容再三答谢，摘下耳边那枚花苞，坐入车厢把玩，一路无言回到丹景楼去。到得已近午时，羲容本想去寻久宣交代一声，却不见其人，招弟唤来开弟问之，则说他被香娘叫去，应是在北院清倌屋里。

    羲容托双子晚些转告，黯然回房去也，招弟与开弟等到午後，仍不见人出来，悄悄跑去北院探看，清倌屋门上着锁，叩门呼唤，也未听久宣回应，忙又找到欣馆去。香娘听闻双子在找久宣，倒不意外，只拍桌嗔道：「没用货色！不用管他！」双子不知久宣又怎麽招惹了香娘，却不敢问，悻悻然回西楼打扫去也。

    殊不知午後久宣就已出门，虽知紫云不在，仍是去了侍郎府，三个小厮迎他进去，才奉上茶，就见久宣伏在罗汉榻上呼呼睡去，遂不作打搅。

    那厢紫云犹在礼部衙门，兵部来人送些卷宗，交予紫云过目，原是傅将军大军已在回京路上，此两年间领一双儿女边关御敌，更有战报提到，其女傅照寒亲手斩杀瓦剌将军。回京後朝廷论功行赏，也需礼部准备则个，紫云作为右侍郎，少不得忙前忙後。尔今在修饰兵部草拟文书，正寻思着，抬眼见魏子藐门外走过，不觉定睛望着。魏子藐怀里抱着几卷书，倏尔感知，亦回头看来，正好对上紫云目光，便也走了进来，左右看看未见有人，俯身与他亲了个嘴儿。

    魏子藐笑得眉眼弯弯，最是教紫云招架不住，瞥向门外，却见几个衙役路过，忙又推开他些。魏子藐郝然站直身来，轻声问道：「云卿在写甚麽？渴否？累否？我去煮壶茶来罢。」

    紫云正色道：「礼部重地，还须唤本官李侍郎。」魏子藐笑笑道：「晓得了，李侍郎。」紫云抬头道：「自从铸印局搬来礼部里头，你们倒成闲差了。」魏子藐道：「闲些也好，帮着他人办事。」紫云又道：「可惜长久下去，也难升迁。」

    魏子藐微愕，转而又道：「无妨，我就想陪着李侍郎。」紫云起身牵过他手，语重心长说道：「子藐，不如我为你举荐则个，转去他处。」魏子藐听得「举荐」二字，先是欢喜，却听要转去别处，笑容顿失道：「你、你要赶我走？」紫云失笑道：「说甚麽话？礼部升迁不易，我亦不好徇私。我是在想，你既有才能在身，留在铸印局实是浪费，不如调去其余各部，兴许能有作为。六部之中，吏部为首，然吏部郭尚书……」

    说着一叹，并不多说是非，续道：「刑部难入，工部劳累，户部与兵部尚舒坦些，但户部多少有些油水，易惹官非，我为你思量过了，兵部……」

    魏子藐听他说道此处，皱眉甩开他手，垂眸道：「你说来说去，不就是要我走麽？若是玩腻了我，何不直言？」紫云亦有恼火，蹙起眉头反驳道：「我何曾当你是玩物？」魏子藐颓然道：「李侍郎，我魏轩亦有自知之明，自知非你心中那人，便不曾强求甚麽。」紫云漠然道：「起初你接近我，难道不就是为平步青云？」魏子藐猛然抬头，眸中已有泪光，哑然凝望，片刻方道：「起初、起初确实如此，但如今、如今……」说着挽起紫云双手，颤声续道：「只想伴你身旁。」

    紫云心下顿生愧疚，长长吁叹，拍了拍魏子藐手背道：「我必不勉强於你，子藐，且仔细考虑则个，再予我答覆。我与兵部邝侍郎有些交情，他为人正直，你若有意，我大可书信一封举荐你去。」魏子藐颔首，自顾转身走了，紫云一叹，又坐回原位提笔修书去。

    因着如此几句不欢而散，下午紫云理清要务，早些回府去了，才进家门，就见芩生示意噤声，问之，才知是久宣在屋里打盹，便放轻脚步进去，见他睡在罗汉榻上，先不唤醒，蹑手蹑足去换了一身闲服，自书柜抽屉取出一风信函，上书「邝侍郎亲启」五字，原是早已写好举荐信来，但忆起魏子藐所言，又只好放了回去，折返厅中。

    久宣睡梦正浓，未曾转醒，紫云坐在榻边，却见他眉头紧蹙，不知梦到甚麽，遂又出门询问小厮，问他们久宣来时可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