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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一早，林语静还是从那张床上醒来。昨晚怎麽回家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她只觉得全身极度疲劳，像是刚用力哭完一场。

    「……昀曦？」她试着开口，换来一片宁静。「你也走了吗……」

    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餐，林语静感觉自己像失去灵魂的空壳，内心被挖去一半。不出所料，晨间新闻播报了一名立委去世的消息，於几小时前刚被路人发现遗T。

    〝警方认定凶器为遗留现场的枪枝，四周不乏打斗和被害者挣扎的痕迹，然而一切证物上都只采集到被害者的指纹。监识专家表示此案绝非自杀，但现场并未寻获第二人的鞋印、掌印、指纹等等……谢姓男子声称当晚曾与被害者一齐於某餐厅吃晚餐，并亲眼看见被害者驾车驶离……〞

    「……酒吧就酒吧，还说餐厅呢。」林语静无奈叹气，关掉手机萤幕上的新闻页面，背起书包出门。

    独自走上上学的路途，明明已经习惯了，如今却觉得格外孤独。耳边不再有熟悉的声音，被冬风吹拂、树叶的沙沙作响取代。

    好不容易到了教室，校内的圣诞节装饰越来越丰富了，隔着窗户都能感染节庆的气氛。林语静讨厌这种气氛。准确来说，她讨厌圣诞节。尤其是当别人和亲友露出幸福满溢的表情时，更衬托出她的身影有多寂寞。她一点都不期待，她讨厌圣诞节。

    「欸欸，昨天半夜又出事了你们知不知道？」一向最Ai八卦的赖宜婷刚进教室就兴奋开口，「一个立委Si在荒地上，超惨的！」

    「我知道！」李诗媛立刻捧她的场，「满地都是血，肯定是谋杀！」

    「你们觉得这次江晴方会不会知道详情？」张筱函放下早餐加入讨论。

    「算了吧，她就算知道也不肯告诉我们。」李诗媛哼了一声，「老Ai装神秘。」

    「其实她也不知道吧？」杨意帆笑着说，故意朝江晴方的座位瞟去，「前天那件事一点调查进度都没有，昨天又出事，警察都慌得手忙脚乱了，半个P都查不出来也是预料之中。」

    教室安静得很，杨意帆那几句话任谁都清楚听见了，江晴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端坐在位子上静静读书。

    「欸、欸，」赖宜婷拍了拍杨意帆肩膀，低声说着悄悄话。「我昨天放学特地观察林语静，她真的没走路跑去搭公车！不过好像又换一台了，以前从来没看她搭过啊。」

    「又来？」

    「会不会太巧了……喂，该不会一切都是她g得吧？！」

    李诗媛不以为然，「怎麽可能，张筱函你脑袋被陨石砸到？」

    「才没有咧！不过看她那副Y森模样，说有JiNg神疾病我绝对相信……」

    「你想太多啦！」杨意帆笑了，「她才没胆做这种事。说不定是去见另一位客人了？」

    「啊，你说援交？频率不会太频繁了吗……」

    「噗，人家缺钱罗。」

    「是啦，凭她那样的姿sE赚不了多少，只能勤快一点……哈哈讨厌，你们好坏。」

    「李诗媛你才没资格说咧！」

    一群人不断嘻笑，浑然不把早修当回事。林语静正想从书包找出耳塞，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从喉头冒出：「……就算真的赚得少肯定也b你们多。」

    这句话说得不响，却被所有人听见了。教室一片静默，其中林语静吓得最惨，下意识就要冲出教室往厕所跑去。

    「等一下！」李诗媛抢在她之前挡住门口，冷着一张脸斜视。「你刚刚说什麽？给我再说一次。」

    「呃……」原来我身T还有一个人──不，一个灵魂嘛！？林语静在内心哀号，祈祷对方能听见，拜托别来乱啊……是叫什麽……想起来了！许薇萱小姐？

    「我说，就算真的赚得少，也b你们多。耳朵聋了？」许薇萱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语气从容不迫。

    不要突然又抢我的身T自主权啊啊啊啊啊！林语静大声哭喊抗议。

    「哦？看来卖y维生让你挺得意啊？」李诗媛鄙视之情溢於言表，「没看过哪个人成天急着跨到男人身上，还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多下贱的，非要四处招摇不可？」

    被许薇萱控制的林语静眼神一沉，「如果我是你就会少说几句话。什麽都不懂就不该随便臆测，别再透过语言宣扬你的无知了。」

    「你──」李诗媛瞪大眼还想说话，却被许薇萱撞开走出教室。「滚开，胖子。」语毕便潇洒离去。

    等等啊，你要去哪？早修已经开始了──

    「台南。」许薇萱不耐烦地回答。

    什麽！？不行不行不行！林语静急忙阻止她，怎麽可以翘课！我从国小到高中就算生病也没请过假，现在怎麽可以──

    「闭嘴。」

    好对不起。林语静乖乖听话，几秒後又忍不住开口：可、可是……我的钱包悠游卡都还在教室耶，这样应该搭不了车？

    「可以。」许薇萱伸手往空空如也的口袋一掏，竟然就将手机钱包都拿出来了。

    原来灵魂会魔法吗！林语静惊喜地说道，其实你是神吧？我Si後也会变成这样吗？

    「如果你天天被生父强J说不定就可以。」

    ……林语静决定还是不说话好，心中暗自後悔。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许薇萱一个劲地走，林语静也不敢过问。正当她倍感无聊，许薇萱倒是先开口了。「……如果你不反抗，那些谣言永远不会消失。」

    林语静一愣，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件事。我没关系，反正也快毕业了。

    「既然清清白白，该反抗时就反抗。现在可能觉得没什麽的事情，都有可能是未来悲剧的导火线，等你失去更多，再後悔就来不及了。」许薇萱说的沉重，就像曾经历风雨的过来人。

    ……难道你之前是……

    「怎麽了？不敢说？」许薇萱翻白眼，「你也歧视X工作者？」

    不、不是，绝对不是。林语静慌忙否认，抱歉，我无意冒犯你。

    「……台湾会从事相关工作的人，大多是身不由己。不过我不是。」许薇萱望向远方，喃喃道：「当一个未成年nVX怀着小孩，就算是那种地方也不会收留你的。」

    强烈的冷风吹落数片落叶，一片片在地上翻滚，久久不停歇。台湾的寒冬虽不下雪，路旁枯萎的行道树却更显寂寥，好似一切未变，唯独生命枯萎。

    许薇萱坐上高铁，望着窗外不言语。林语静依旧纳闷她哪来的钱。

    搭车、转车、行走，许薇萱就像走过无数次这条路，轻车熟路转过一个个街角，最终来到闹区一条Y暗小巷。

    「考虑到你心脏脆弱，事先提醒你。」许薇萱说，「等等会进去待一整晚。」

    ……谢谢？不该告诉我去里面g嘛吗，林语静心想。

    离开暗巷，许薇萱走进一家超市，买了一包糖、一包盐、一把菜刀和蚂蚁药。

    你想煮菜吗？一开口林语静就後悔了，有了两次经验她才不信许薇萱只想下厨，下厨才不需要蚂蚁药。咳，我是说，下毒？

    「我不g那种麻烦事。」许薇萱答，「时间还早，晚上再来。」

    不赶时间的话，就不必翘课嘛……

    「你喜欢上课？」

    ……不是，没有。

    「那就趁现在四处走一走。人生没多少这种机会。」

    尽管林语静不觉得自己缺乏机会，但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