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沈渺 (第1/1页)

    一踏入紫蔷g0ng，沈渺立刻就放松了下来。作为当朝唯一的公主，这用来教养历代公主的g0ng墙就成了她和盛连晓的游乐场。除了必学的规矩礼仪，她俩整天爬树、荡秋千，唧唧喳喳的说着一切对未来的美好幻想；或是抱着各式各样的书，就着书中的内容争辩、讨论一番。大多时候，都是公主闹着玩乐，连晓只是跟着她，偶尔连晓也会拦着公主做太危险的事。

    沈渺觉得，盛连晓一直都笑笑的，虽然偶尔也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明明只b自己年长两岁，却像是一个能够护佑她的长姊，一直那麽、那麽温暖。

    只是这个温暖也有故障的时候，例如现在。

    「渺渺，我猜，皇后娘娘有意让穆千帆做你的驸马。」连晓坐在她对面，还用儿时的称呼叫她；捧着一碗茶，又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最近娘娘几次召宰相夫人入g0ng，两人一坐就是一下午。」

    连晓又说了一些她的推测，什麽宰相府的未来规划和政治立场之类的；沈渺只是默默听着，没有说话，甚至根本没怎麽听进去。母后选了穆千帆的意思她自然明白，作为历代唯一的后族，穆家长房与二房没有嫡出的nV儿能嫁太子，若要维持穆家自建朝以来的后族荣光，只能选个儿子出来作她的驸马；太子哥哥盲目宠溺这个她亲meimei，父皇和母后也把她当作唯一的心头r0U；满朝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拉拢了公主，自然就能稳坐朝堂。

    皇家就是如此，亲生的母亲也依然要为母族考虑，她并不觉得母亲有错，只是觉得别扭；连自己的亲生儿nV都是政治计算中的一环，这样的事情，沈渺做不来。她虽然不愿意自己是这样的人，但她能理解，其实母亲也有千万个身不由己。

    穆千帆这个人，沈渺远远的见过一次，只记得他长得很高；连晓说过，他是宰相府大房的二公子，与大公子年纪有些差距。也是连晓告诉她，穆大公子早已娶妻，带着妻子外放到了个穷乡僻壤、从小官做起，升官得很快，混得那叫一个风声水起。而二公子穆千帆身无官职、功名，却武艺奇佳，据说志在做一个江湖侠客；若不是穆家家规严明，也许早就投身军营，或只身闯荡江湖去了。

    下人们带着下午需要的东西进来的时候，刚好连晓讲完了穆家的八卦，沈渺终於把心思拉回眼前。连晓此时告诉她这些事的意思，大概是下午就会见到穆千帆，或许还有其他备选的公子们；毕竟父皇承诺过她的婚事必定要她点头，母后也不能强b她嫁穆家，肯定会邀请一些亲皇室的世家子弟，就想赌赌看她会不会跟谁对上眼。

    是不是真的要和穆千帆成亲，或是到底要选谁，沈渺想不出答案；其实她不期望未来的夫婿有多麽英明神武，只希望对方能是个於国、於家都有益的人，能够尊重她的家人，没有莫名其妙的野心；若能珍惜她就更好了，倘若不能，沈渺觉得自己在哥哥们的庇佑之下，也能活出最高品质的自己。

    但对沈渺来说，十五岁还是嬉闹的年纪。历代公主几乎都晚婚，过了二十五岁才定下人选的大有人在，需要早早成亲的应该只有太子，或是她那些身为皇子的哥哥们；可别说其他皇子，太子哥哥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至今未娶，甚至还没定亲。连晓曾经说过，今上就是个莫名其妙的然後被沈渺白了一眼——对太子和公主极致放任，对其他皇子虽然不至於严厉，但该有的原则一点都不放松；也因为如此，太子哥哥还在努力寻觅他的佳人——沈渺问过，太子哥哥说想要找一个有相同政治理想、能够彼此砥砺，还能如同父皇和母后一般亲厚的太子妃。

    思及此，沈渺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父皇和母后那是打小定下的婚约，两人的交集可不只是将成亲的那一两年而已，哪能当作标准？

    他们就着这些琐琐碎碎的话题、断断续续的聊着；洛云整理她的妆容，而暮云在她身後整理她的头发；而连晓负责在旁边喝茶吃点心。今天她特地挑了自己最Ai的裙子——最Ai的鸦青sE，和混合银丝的鸦青暗绣百花，远看就是一匹素布，但行走间配合日月光照流转，就能形成一片随风摇曳的花海。这样的衣裳能让母后感觉到她的不乐意，也能让人发现她在衣着上的巧思——虽说敢穿深sE参加皇室活动的姑娘，整个大燕大约也只有她，但能把深sE混上日月光辉、穿身上的，全大燕应该也只有她。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特地吩咐绣在背後的芍药？

    沈渺在心底默默想着，若有人看见，她愿意多跟对方说两句话的。自古牡丹为花中之王，很多人都以为沈渺喜欢的是牡丹，毕竟两花形似，她又身在皇家、是皇室这一辈唯一的nV孩儿，公主喜欢牡丹对世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她就是不喜欢。b起富贵花，她更喜欢将离草、花中之相。能够发现这朵芍药，必然是注视着她的背影；而能够这样注视着她的人，她实在也很想认识看看、了解对方。

    沈渺想着关於未来的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连晓闲聊，暮云、洛云也笑着搭腔，但她实在没心情投入他们的对话。母后特地传了旨意要她去参加赏花宴，她知道自己就是去相亲的。除了要见穆千帆之外，想来还会有其他各式各样的人家。

    ——如果他们都看不见我就好了。沈渺偶尔会忍不住这样想，现在这种时刻，这个念头b以往更为强烈。她只想静静听着别人的对话，想了解g0ng外的生活；不想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更不想被各路心怀鬼胎的人算计、打量。公主的身份不是她的全部，却是多数人眼中的全部——但她还是沈渺，也只是沈渺。

    若能有一个能够看见「沈渺」而不是「九公主」的人，不知道会是什麽感觉？沈渺的思绪又渐渐飘远，直到日正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