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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腥风 (第5/5页)
在没有彻底改造悔过之前,这些死硬分子确实还不配做人。” “哦,有意思,有意思!”刘维眼放精光脱口赞道。曾参观过的几个改造点有的也是狱规森严, 但把改造犯视为牲口却还是第一次听到。 过了第一道防护栏,车行不远,就看到前面一座高墙围起的大院。四角耸立着高高的岗楼,围墙上的守卫背着枪来回逡巡走动。 吉普车在一座高大的铁门前停了下来,陈春发迈步下车,殷勤地把车后门拉开,让刘维下了车。这时,伴随着渐近的隆隆声,一辆蒙着绿色帆布篷的解放卡车从后面的来路开了过来。 “正好,这十三头也拉来了!”陈春发面露愉悦地说道。 布篷解放车开到已经打开的大铁门前,还没等完全停稳,就从车后棚里跳出来两个年轻小伙,下车后摇动车板上的铁栓,放下了档板。这时车棚里响起了“下车了、下车了……”的高声喝喊,并伴随着一阵啪啪砰砰的杂响。随即,一个个被黑布蒙着双眼的身体被踢打着从车篷里鱼贯而出,踉跄着从车板上跳落,有的摔倒在地被押送的守卫狠薅着头发站起身体,全部押出车蓬后在地上站成了一排。十三个人虽都蒙着挡眼布,但看得出都是青壮年男性,一个个蓬头垢面,污秽不整的衣衫大都被撕破了。他们双手都被捆绑在身前,不是用绳子,而是用8号铅丝,也就是俗称的铁丝,铁丝往双腕上一绕,用钳子一拧,细铁丝便成了一副带血的手铐。这时上来几个押送的守卫把他们手上的铁丝用钳子一一拧开。 一个小头目一样的人双手叉腰站在十三个转狱犯人的面前,厉声喝道:“听好了,现在把衣服都脱了,一件不留!” 犯人们都迟疑了一下,枪把儿、木棍、皮鞭就已经落在他们身上。在毒打的催促下,一个个都赶紧脱掉了全身衣服,除了蒙着眼睛的黑布,一丝不挂站在那里。 “都趴在地上,象狗一样往前爬!”小头目继续发号施令。 十三个犯人赶紧趴下身,四肢并用,后面的脑袋顶着前面的屁股,在两列看守中间的夹道上,向大铁门爬去。看守们连踢带踹,为目不能视的爬行者矫正着前进的方向。刚爬了一段,就响起一片痛苦的呻吟和惨叫声。夹道上被提前撒上的玻璃茬、硬煤渣、图钉开始展现威力。好容易挨到铁门前,站在高高的岗台上的守卫大声喊道:“低下你们的狗头!小心上面有电网…低…再低…再低……”爬行者一听到有电网,个个都吓得浑身颤抖,叫低下狗头就赶紧低下“狗头”,而且一低再低,直到脑袋完全伏在地面上,上身低俯,前臂贴地挪动,而继续蹬行的双腿让光光的屁股不得不滑稽地撅起在最高点。其实铁门的高大门框立地顶天,上面压根什么都没有,而初进“221改造营”的俘虏双眼被蒙,哪里知晓这只是捉弄侮辱他们的手段。 刘维在陈春发的陪同下,跟在撅腚爬行的队伍后面进了铁门。看着眼前一个个高撅的光臀,刘维心里真是感到滑稽可笑。 院子中间是一个宽敞的cao场,四周环绕着几幢灰色的平顶水泥房,cao场后面是十几幢排列整齐的拱脊长砖瓦房,标准的部队营房样式。而排排营房的后面则是三栋三层的楼房。院子里静悄悄,没有看到任何犯人,只有四周高墙上的守卫在背着枪来回走动巡视。 进了院子,爬行的队伍终于被允许从地上站起了身体。看守们让他们站成一个纵列,每人都右手前伸扶住前面人的肩头,左手则后探连根攥住后面人的生殖器。一个守卫薅着打头犯人的生殖器,牵着长长的队伍,如同盲人过街一般,向cao场左侧的一间水泥平房走去。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第一次看到如此cao作的刘维惊异地说道。“……这是带他们去换咱“裤衩营”的统一囚服——小裤衩去吧?” “没那么快……”陈春发摇了摇头说道。“……先得挨个登记,搜身,洗净,然后再拉到各审讯室里单独过堂,交代罪行,甄别成分,这一连几天可都穿不上呢!” “啊?这头几天就这么…一直光着?” “嘿嘿,可不就光着……”陈春发咧嘴乐道。“……刚进来的新犯人火气都还没褪净,心气也高,脸皮子薄,先光几天腚就是让他们磕碜丢人。呵呵,整治这些还知羞知臊的新犯人最有乐子,老看守们都抢着报名给他们过堂嘞!”陈春发一脸开心地说道。 正说着,从院子深处跑出来一个人影,一溜烟地跑到了两人的身前。 “爹,你回来了!”一个还没消退童声的问候朝着陈春发说道。 刘维定睛一瞧,只见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身材圆滚敦实,长得虎头虎脑,瞪着一双圆圆发亮的眼睛,手里竟抄着一根短粗的皮鞭。 “爹,那头姓秦的排长,还是他妈的不老实,哼,刚才让我一顿抽……”男孩气哼哼的说道。“……现在把他弄到刑房,好好收拾收拾他!”男孩扬起手里的皮鞭朝前面一指,只见远处一个浑身赤条条的健壮汉子被五花大绑,头上套着一条绿色的裤衩,仍在挣扎的身体被两个看守牢牢把按着。 “这是你刘叔叔,还不快叫!”陈春发向男孩介绍道。 男孩瞪着牛眼,瞄了站在父亲身旁那个身材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体格瘦小、面色苍白的小青年好几眼,扭过头地低声叫了句“刘叔叔”。 “这头犟牤子……”陈春发骂了句,随即向刘维说道:“……这是我娃,叫陈…扞东,今年十四了,就是有点生性,刘干事别介意。” “扞东?呵呵,这名字倒是跟咱“扞总”有缘分啊!”刘维随口赞道。 “嘿嘿,也是刚改的。我是衷心地拥护咱“扞总”,所以,就把这小子的名字给改成扞东了!呵呵呵呵……”陈春发咧嘴笑着解释道。 “这娃这么小,就跟你天天在这裤衩营里?” “唉,娃他妈回娘家了,他不肯去,就留我这了……”陈春发话风一改,义正辞严地说道:“……也正好接受一下革命教育,从小就能深刻认识革命斗争的残酷性,做一个根正苗红的好接班人!” 看着陈春发的一脸严正,刘维也说不出什么,但心里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怪异。 “爹,今天又来新的改造犯了?”陈扞东不再理会刘维,抬头瞅着那一列走向登记室的光腚队伍,向陈春发问道。“爹,一会单独审查的时候分给我一个呗!对了,先等我先收拾完那头秦排长的!”说完,就一溜小跑奔到那个五花大绑的人身前,用手一抄,把吊在那人胯下的一根绳子攥在手里。男孩一声兴奋地高呼:“秦排长,急行军开始!”说罢,就扯着那根绳子前向疾冲。 “啊”,一声痛苦的闷吼,目不能视的秦排长身体一下绷挺起来,随即就不得不被拴在命根子上的绳子狠力拉扯下,迈开腿紧跟着男孩的步伐,朝院子深处一栋两层的黑楼踉踉跄跄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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