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让我当狗，为此做了一场局? (第1/1页)

    杞航再次震惊得说不出话，“让我当狗”这种字眼在他看来无疑是一种辱骂，难以接受，邹龙这样说他能够理解——毕竟他对杞航一直试图羞辱之。

    但这几个字要是从史鸿口中说出的……杞航倒吸一口气。

    ——希望不是吧。杞航想。

    同时他又想到一个问题，按邹龙的说法，史鸿早就瞧上了杞航，这应该是在杞航去酒吧主动找史鸿之前就发生的事。而史鸿刚刚在阳台上说的是：“你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让我在酒吧第一次见到你、打量你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冲动。”

    邹龙说的与史鸿说的话有出入，一种可能，是史鸿修饰了自己的想法，他在撒谎。

    杞航又联想到，邹龙三番两次地找自己麻烦，开始于两三个月前，毫无征兆，看似毫无理由。现在看来，原因可能就在于史鸿看上了自己。至于为什么看上了自己，他暂时没有头绪。

    史鸿看上他——史鸿狂热的追随者邹龙开始欺负他——这一切逼迫他主动找史鸿求助。他似乎理清了其中的因果逻辑，按照这样的逻辑，下一步大概会是：他依附史鸿，跳入史鸿的“陷阱”——假设史鸿确实有意设计了这一切。

    嘶！他感觉一股凉意从心底扩散开。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邹龙欺负自己，可能在史鸿的意料之中，甚至就是史鸿故意为之的！

    刚被杞航报复了一顿的邹龙此刻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双脸红肿，没戴眼镜的他眼神失焦，游移不定，最后将目光放到杞航的脸上。他神情已恢复淡然，没有被打时的狰狞，也没有舔史鸿rutou时的妩媚。

    杞航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在厕所被凌辱的回忆浮现出来。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有和煦的阳光。他被骗到实验楼三层的厕所里——实验楼常常没什么人。当时，那希望他陪着去实验楼找老师问问题的同学说要上个厕所，杞航也进了厕所，却见三个他从没见过的人正守候在那，看起来与自己同龄，没有身着校服。那同学匆匆离开。邹龙从一个隔间出来。杞航没有机会观察太多，就被人推倒在了地板上，地板雪白的瓷砖上淌着黄色的液体，尿sao味顺着鼻息冲击他的大脑。他们不由分说开始踢、踩他的全身，他满眼都是踢来的腿——其中一条腿的脚踝处系着一根红色的脚链。他满耳都是他们的辱骂声：

    “妈的，傻狗”、“敢跟龙哥作对”、“给你滋两泡尿清醒一下，好好照照自己！”……

    他痛得浑身发抖。说不清哪里在痛，好像浑身都在痛。

    过了良久，他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对痛觉的感受能力，毫无抵抗能力和勇气。他们将他拖到厕所最里面的隔间，强迫他蹲着，几个人围着他撒尿。guntang的液体浇下，从衣领淌进脖子，后来头发也变得湿答答，尿液顺着额前紧贴的头发顺着脸流下，眼睛仿佛也糊了一层液体。

    布满脚印、浸满尿液的天蓝色校服短袖衬衫邹巴巴地贴在皮肤上，呈半透明状，能看到他白瘦的身躯。

    这样的回忆让他痛不欲生。而现在再回想这一切，可能都是史鸿安排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觉得天旋地转。这个第一次见面时帮他躲避邹龙的男人、这个给他做过两顿饭的男人，可能一直在伪装。虽然知道史鸿多少可能是个混蛋，但就这几天的接触而言，他对自己还算不错。就这样一个看起来阳光、直爽，没太多城府的人，却可能一直在演戏！

    看着邹龙那副斯文冷漠的脸，杞航的脑海中同时又浮现出史鸿笑吟吟的模样，他不自觉将他们联系到一起，这让他后背发寒。

    ……

    史鸿招呼他与邹龙吃饭，史鸿光着上身，汗涔涔的，围着围裙。他将一大盘炒rou端到桌上。仿佛是注意到杞航有些心不在焉，他主动给杞航夹了菜。

    “账扯平了吗？邹龙今晚也吃了不少教训了。要是还觉得不够的话，我再帮你教训他。”史鸿笑着说。邹龙把头偏到一边去默默刨着饭。

    “就这样吧。”杞航说，“我今天也有些冲动，对不起。”他低下了头。他有些担心邹龙会更加记恨自己，语气很谦卑。

    “你们还是同班同学，有什么矛盾就不要攒着了。我今天就当个见证人好了，见证你们和好。”他略微提高调门儿，大有非把这事解决的信心。

    “与其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来，你们要是同意我说的，愿意解开心结、和好，就握个手。”

    邹龙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积极地回应，杞航也不说话。

    最后，邹龙叹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史鸿一眼，摆出满脸无所谓的表情，转向杞航，干脆地伸出了手。杞航见状，给予回应。两人的手在炒rou丝的腾腾热气中，握在了一起。

    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手，杞航一下子感觉好受了很多。被压抑在内心的愤怒、委屈与纠结在这一刻仿佛破冰复苏的冬泉，哗哗地流动起来，泪水随之喷涌而出。他忍不住捂脸而泣，浑身抖动着。

    史鸿轻轻拍着杞航的背。

    今晚，在这不大的屋子里，有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只有史鸿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无所谓的模样。

    杞航最后也没有问史鸿真相是什么样的。

    “不重要了。”他想。

    “往前看，听从内心的指引。如果我终不可避免地落入‘陷阱’，那也将是我的主动选择。”

    夜晚躺在自己的床上，杞航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跪在一个高大的人影面前。他低着头，双手将一件东西托过头顶，向那人影献上。

    这是一条有黑油油项圈的狗链，链条闪着金色的光泽。耳边似传来丁零当啷的金属撞击声，让他感觉十分的愉悦。

    他从未卑微得如此彻底，如此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