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第1/1页)

    第二天，斯德哥尔摩-摩尔的天空Y沉得像一块陈旧的铅板。

    知宁一夜无眠。Viktor那件还带着森林cHa0气和泥土气息的外套，就搭在她的椅子上，像一个沉默的控诉。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他最後看她的那个眼神——那不是愤怒，不是怨恨，而是一种更伤人的、深不见底的疲惫。

    她害怕去见他。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那双总是能看穿一切的蓝眼睛。所有的藉口和辩解，在那场几乎酿成灾祸的愚蠢行为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中午时分，她收到了Vik-tor发来的讯息，简短而冰冷：

    “Myoffiow.”

    “我的办公室。现在。”

    那不再是一个请求，而是一个不容置喙的命令。

    知宁的心像被人攥住，她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她换上衣服，如同奔赴刑场的囚犯，一步步挪向了他在系馆顶楼的研究室。

    她第一次，那麽希望那扇门是关着的。

    但门是虚掩的。她轻轻推开，看到Vik-t.or正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校园。他的背影，看起来僵y而孤独。房间里没有开灯，显得格外Y冷。书桌上，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黑咖啡。

    他听到了开门声，却没有回头。

    「关上门。」他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GU寒意。

    知宁依言关上了门。「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在世界，也将她囚禁在了这个充满审判意味的空间里。

    她站在门口，不敢再上前一步。

    “Viktor，我…”她的声音乾涩，“对不起。”

    “‘对不起’什麽？”他终於转过身，蓝sE的眼眸里是一片Si寂的冰原，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为你不看地图就一个人跑进森林？为你让整个团队因为你的任X而陷入恐慌？还是为我？”

    他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JiNg准地剖开她所有脆弱的伪装。

    「我……」知宁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想做什麽，Zhinning？」他朝她走了一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你觉得我不公平？你觉得这段关系让你感到窒息？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反抗？用伤害你自己的方式，来惩罚我？”

    他全都知道。她那些隐藏在冷淡之下的、关於不公平的愤怒，他其实全都看在眼里。

    ……「如果你想结束，」他的声音里终於出现了一丝裂痕，一种混杂着极度痛苦的自嘲，「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不需要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来向我宣告。你知道吗？当救援队说那一带有沼泽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泪水在知宁的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地、倔强地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她知道，此刻任何眼泪，都像是廉价的博取同情，是一种示弱。

    她放弃了解释。

    她无法向他说明白自己那份关於「不公平」的愤怒。怎麽说？难道要像个怨妇一样控诉：「是你让我怀孕的！凭什麽所有代价都由我来承担？」这太难看了。也无法解释她看到那篇论文时的挫败感，那会让她看起来像个嫉妒心强的、无能的nV友。

    所有复杂的情绪──愤怒、不甘心、自卑、恐惧──都堵在她的喉咙里，最终，只能化为一片绝望的沉默。

    看到她这副拒绝G0u通的、坚y如顽石的模样，Viktor眼中的最後一丝温度也消失了。他明白了，温情的询问和坦白，对此刻的她已经完全失效。他必须用更极端、更冷酷的方式，来击碎她那层自我保护的外壳。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知宁以为这场对话已经走到了尽头。

    然後，他走到他的书桌前，从一堆文件中，cH0U出了一份申请表格，放到了她面前。

    那是一份KTH博士学位的申请表。

    「这是你一直想要的，对吗？」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这一次，不再是冰冷，而是一种做出重大决定後的沉静，“你的导师Anders教授早就跟我提过，他非常希望你能留下来继续深造。以你的成绩和潜力，申请上的几率非常高。”

    知宁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麽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

    「我给你两个选择，Zhinning.」他说，像是在下一份最後的通牒，「第一个选择：你留下来。你继续你的学业，攻读你的博士学位，站上你想要站上的高度。而我，会是你最坚实的後盾，我会在学术上、生活上，毫无保留地支持你。

    他顿了顿，蓝sE的眼睛闪过一丝极度的痛苦，但他依旧说了下去。

    「第二个选择：你现在就结束这一切。你完成你的硕士学业，然後回到台湾，或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们分道扬镳，从此再无瓜葛。我不会再打扰你，我会从你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他将那份申请表，轻轻地推到了她的面前，推到了她和他的决裂边缘。

    「我不能再忍受这种没有答案的折磨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决绝。

    「我Ai你，Ai到愿意为你赌上一切，愿意和你一起面对所有风暴。但我需要知道，你是不是也愿意为我，冒同样的风险？我需要一个能与我并肩作战的伙伴，Zhinning，而不是一个需要我时刻提醒、推着走的同伴。」

    这番话，残酷，却又无b清醒。他将所有的选择权都交给了她，同时也剥夺了她所有退回壳里、继续模糊不清的权利。他强迫她去面对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抓住眼前这个充满挑战的未来，还是退回到安全的过去？

    知宁看着那份薄薄的、却承载着她所有梦想和恐惧的申请表，再看看眼前这个将自己b到绝境，也给了她最终救赎机会的男人。

    她的手，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许久许久之後，她终於抬起手，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却无b坚定的姿态，伸向了桌上那份博士班的申请表。

    她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那张冰凉的纸。

    然後，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迎向了他那双燃烧着最後希望的蓝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