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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是十六岁的少年。 (第1/1页)
钟时瑀觉得自己再次出了问题。 他每隔两三个小时便会醒来,神经质地去确认钟时意依旧好好地被自己搂在怀里,确认他的心脏还在跳动,鼻息仍然温热。 有时候钟时意会被这种急促的抚摸弄醒,他知道自己之前的举动确实让人害怕,所以每逢这样的时刻,他都很温柔地亲亲钟时瑀的胸膛,来证明自己安然无恙。 可这样的安慰不能治本,对钟时瑀来说,哥哥想要自杀这件事如同钝刀割rou,每分每秒都让他无比煎熬。 在这之前,他已经停药很久了,但如今面对自己这样焦虑到无法自控的状态,他又开始重新服药。 吃药这件事本来是避开钟时意的,但两个人朝夕相处,想完全隐藏似乎也不太现实,所以在一个晚上,当钟时意撞见他躲在黑暗的小客厅吃药时,钟时瑀没有觉得意外,而是很沉着地将口中的水咽下去,手握紧药瓶,站起身,朝钟时意走了过去。 钟时意穿着毛茸茸的小黄鸭睡衣,很好奇地朝他伸出手:“哥哥在吃什么好吃的呀?我也要。” 望着白皙细嫩的掌心,钟时瑀心中闪过好几个想法,大部分都是谎言,但最终他如实回答:“我在吃药。” “啊?为什么要吃药?”钟时意的脸上立刻显现出担心的神色,他拉住钟时瑀的衣摆仔细打量,“哥哥生病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说着,他就想起自己之前吃药的痛苦经历,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钟时瑀顺手将人揽在怀里,一边向卧室走,一边说:“是啊,哥哥得了很严重的病。” 钟时意就很担心地去抢药瓶,顺利拿到手,他认真辨认瓶身上的几个字,却发现是自己无法理解的一串药名,于是问:“这是治什么病的呢?” “抗精神病药物。”钟时瑀有问必答,还贴心奉上解释,“上次小意用刀割自己,我被吓得生了病,医生说我的情况很严重,不吃药的话可能会因为焦虑死掉。” 钟时意懵懵地听完,看看手中的药,又看看钟时瑀,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确实是能感觉到钟时瑀的不正常,尤其是最近的晚上,他每每醒来,都能感觉到钟时瑀的手压在自己的侧颈上抚摸,而他便会在这种抚摸中睡去。 想到这里,他很伤心,觉得自己拖累了哥哥,于是讨好地抱住钟时瑀的腰,很认真地发誓说:“哥哥,你要相信我呀,我真的没有想自杀,我只是害怕做噩梦,所以才想清醒一些的,以后一定不会了。如果我说的不是真话,那就让老天惩罚我一辈子——” 字音未落,钟时意就噤了声,因为钟时瑀突然吻住了他的唇。 “不需要发誓,”低沉的嗓音缓缓融在他的唇齿间,“只要你记住,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 口腔被彻底地侵占和掠夺,钟时意喘息着含混回答,“不会的……我们会一起好好活下去的……哥哥……” 好好活下去。 相同的话语再次从钟时意口中吐出,钟时瑀猛然一惊,一瞬间他以为钟时意已经恢复了记忆,但紧接着他意识到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钟时意还是叫他“哥哥”。 这种保证比任何药物都有效,钟时瑀骤然放松心神。 当天晚上他没再惊醒,这是几十天来的第一次。 之后情况愈发好转,但钟时瑀没有停止服用药物,因为他同时也很清楚,真正的痛苦仍然横亘在他和哥哥的前方,蛰伏在记忆的彼岸,远远没有到来。 所以他不能就此倒下,不能让两个人的关系重回那段痛苦的日子。 他要洇渡无边长河,去到对岸,去找回自己所爱的人。 然后,他们会一起好好地活下去,拥有幸福快乐的一生。 最初的惊吓很快过去,最近再做噩梦时,钟时意已经不会感到害怕,他知道自己很好地被哥哥保护着,所以做梦时只是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剧情,之后再安心地沉入深眠。 偶尔,他会觉得梦里那人不经意间露出的面孔似乎同钟时瑀有些像,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认为这是因为自己日日见到哥哥,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件事他并没有讲给钟时瑀听,因为他还记得上次讲噩梦的时候,钟时瑀那种惊吓到的样子,所以他默默地消化掉了这件事。 这天,钟时意难得一夜无梦,睡了个很好的觉,在温温热热的怀中醒来,他像只小鸟崽似的对着钟时瑀的身体亲亲啄啄。 钟时瑀很快被弄醒,他没有急于睁开眼睛,而是闭着眼微低了头,向下去找。 钟时意早就看到他的动作,立刻乖巧地扬起脖颈,同哥哥碰了碰嘴唇。 这就是我最心爱的人呀,他安静地想。 好心情一直延续到午后吃过饭,他们躺在床上看了会儿电影,钟时意觉得无聊,他打了哈欠,无意间一瞟,看到钟时瑀拿着吉他的那张海报——是乌龙解开后,他自己挂在墙上当纪念的。 紧接着钟时意就想到了一件可以打发时间的事。 他跪坐在床上,摇晃钟时瑀的胳膊,说:“哥哥,你弹吉他给我听吧。” 钟时瑀已经很多年不玩吉他,有些生疏了,但他一向对钟时意有求必应,所以马上打出电话,吩咐人买了把吉他送来。 二十分钟后,钟时意坐在桌子旁边,很严肃认真地盯着怀抱吉他的钟时瑀看。 “怎么这个表情。”钟时瑀失笑,手中调弦,“不想听了么?” “因为我觉得哥哥这个样子好熟悉呀。”钟时意回答说,“奇怪,是什么时候见过呢?” 琴弦已经调好,钟时瑀冲他安抚一笑,问,“想听什么?” 钟时意说:“我想听哥哥最拿手的曲子。” 其实钟时瑀很久没弹,一时间也想不起有什么曲子,只有从小弹到大的那首钟时意最喜欢的,他还记得。 于是他说:“那好。” 弦乐缓缓地从指尖淌出,每个音符都带着独特的悠扬旋律,如同微风轻拂面颊,让人渐渐沉寂下来,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和从容。 钟时意静静地听着,这段旋律很熟悉,与记忆中的某些时刻几乎重合。 他情不自禁地随着音乐哼唱起来,他觉得自己应当不是很擅长唱歌的人,却在这一刻无师自通,仿佛唱过千遍万遍。 和弦转换,旋律逐渐变得热烈、激昂,就像求而不得的人,借着弦乐,对遥不可及的爱人倾诉满腔爱意。 钟时意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有些恍惚。 紧接着,记忆的堤坝顷刻垮塌,时光猛然向后倒转,他坐在盛夏傍晚的广场一侧,手执相机,而取景框的中央,是十六岁的少年。 那少年扬起同他相似的脸,笑着对他说。 “这首歌叫《troubleimin》,献给全天下最好的哥哥钟时意,虽然这样讲很rou麻,但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互相成为彼此的希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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