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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在红旗下05 (第2/2页)

那好,明天就有用处,可以吗?’

    ‘当然可以。’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派出所的两个民警押了二十多个人进了院子。这些人看起来无JiNg打采,歪歪倒倒的,有的头发蓬乱,脸sE蜡h。民警让他们站在院子中间,排成两列。

    ‘你们就这样站着别动,有事情举手报告。’民警说完便坐到屋檐下的凳子上。

    初夏的太yAn不是很火烈,晒的时间久了也感觉燥热。这些人最初还能列队站好。不一会,有人开始把衣服脱掉,随手一丢,弓腰驼背,烦躁起来。队伍变得乱七八糟,不断有人打哈欠、流眼泪、流清鼻涕。有的开始抓扯自己的头发、衣服,或用拳头打击胃部。更有四、五个人大汗淋漓,坐到了地上,大呼小叫。像一群病人又像一群疯子,场面挺吓人。

    民警上前将他们一个个拉起来重新站好,挥挥手里的本子,‘你们的问题都记在这里了。老实点自己戒掉,个人、家庭、国家皆大欢喜。戒不了就送监狱强迫戒,那日子就不好过了。现在不舒服吃点苦,忍着。不过是咬咬牙熬几天的事嘛,坚强点。’

    正午时分,在长时间的炙烤下,好几个人昏到在地。有的全身颤抖,几乎没了气息。

    ‘好了,今天戒毒到此结束。大家可以到Y凉处休息休息,二十分钟后集合。’

    那些跟随而来的家人连忙跑到各自的亲属面前搀扶安慰,搽汗递水。

    此后每天,这些人都要在院子里站好几个小时。一个星期以后,站的人数开始逐步减少。到第二十天,派出所便不再带人到院子里来了。

    mama告诉晚云这些人x1食鸦片,政府想帮助他们改除坏习惯。

    晚云家的院子从此热闹起来,变就成了派出所组织本地段居民统一活动的地方。

    户籍找人运来一些木料、楠竹、绳索,在院子中央搭建了一个简易舞台。mama又腾出一间大房子兼作会议室、排练室、储藏室,放了些旧桌椅,并把家里的钢琴也抬了进去。

    地段里常常组织一些年轻人,晚饭以后聚在一起由mama训练排演节目:“兄妹开荒”、“王大娘补缸”、“小二黑结婚”,一出出小剧轻松活泼,唱得有声有sE。“五一劳动节”、“十一国庆节”、“元旦节”,居民们都聚集在一起看表演,歌声笑语,热闹非凡。

    抗美援朝的时候,mama几乎每天晚上教大家唱歌。先找一张大打字纸,写好简谱、歌词,贴在墙壁上。mama拿着一根细竹棍边指边唱,一遍一遍的,非常耐心。《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我的祖国》、《全世界人民团结紧》等很多人都会唱了。

    ‘嗨啦啦啦,嗨啦啦啦;

    天空出彩霞呀,

    地上开红花呀。

    中朝人民力量大,

    打垮了美国兵呀。

    全国人民团结紧,

    帝国主义害了怕呀!….’

    晚云和一群小朋友跟着大人兴高采烈的唱着,充满快乐,也有点自豪。毕竟,这些歌是mama教会大家唱的。

    镇压ZaOF运动解放不久就开始了。隔个十天半月的,区里在大坝召开斗争大会。台上站着已经五花大绑的恶霸、地主、反动会道门头目、土匪、国民党高官、特务等等,台下密密麻麻的群众,有的手里还拿着花花绿绿的小纸旗。斗争开始,一般都是先由一些人上台控诉、揭发,然后大家高喊口号,最后,政府的人宣布处理结果。那个时候,普通人没有多少文娱活动,参加这种大会的热情很高,只要有时间,一定不会缺席。因为总在星期天开会,学生去的也多。很多人对台上的揭发控诉并不十分认真的去听,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着喊,低声拉着家常,耐心等待宣判结果。

    晚云几乎每次都在场,和一帮孩子在人群里穿来穿去,看热闹。在她的印象里最多的就是枪毙,立即执行。

    会后,手持步枪的警察押着这些被枪毙的人走在前面,后面呼啦啦跟着一大群。到了郊外的一座小山丘边,被枪毙的人面对山坡跪好,警察和这些人一对一排成一排。预先已经拉上一圈长长的绳子,把看热闹的群众隔在外面。

    ‘开始执行!’命令一出,啪啪啪一阵枪响,跪下的人就全倒下了。因为是近距离瞄准,几乎百发百中。只有一次,群众里有人喊:‘那边有个人在动。’一个警察上前看了看,又朝头部补了一枪。不到半个小时,尸T已全部被清走,大部分群众也跟着警察散开。剩下的除了很少数的大人继续议论观后感想,都是些半大的小孩子在行刑处跑来跑去,忙着寻找子弹壳。枪毙人的时候,晚云蒙着眼睛,也不敢象有的人那样,站到前面去。她只想拣子弹壳,等着清场。半年下来,她已经拣了十多个弹壳。她拿去和一些男同学交换了好些小橡皮筋,还交换了两个彩sE的玻璃珠和一支铅笔。后来有一次,晚云在草地里找弹壳的时候,右脚踩进一个草坑,殷红的血一下子就浸到鞋里。吓得她尖叫着立即脱下鞋,飞也似地跑进附近的小河里使劲冲洗,在河里至少站了半个钟头。明明已经洗得gg净净,可后来有十多天,她总觉得右脚沾过血的地方有点不对劲,晚上感到害怕。那双鞋她也不敢再穿,丢进了垃圾堆。从此以后晚云参加完斗争会,再也没有跟着去看现场执行,她不再想要子弹壳了。

    mama从来没有去参加过一次斗争大会。有时候晚云把看见的情形告诉她,她也只是听着,或者说一句:‘知道了。小孩子家家,读书要紧,快去复习功课。’

    镇压ZaOF运快结束的时候,mama收到一封从老家寄来的信。看完以后,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很久没有出来。后来晚云看见mama的眼圈红红的,觉得应该和信有关。mama不说,她也不敢问。两天后的一个晚上,睡觉的时候,mama看着晚云小声地说了一句:‘姥姥Si了。’

    ‘Si了,为什么,生病了吗?’晚云和姥姥感情深厚,觉得好难过,眼泪不由自主的就下来了。

    ‘没有。成了特务,开了几次斗争会。一次站的时间太长昏过去就不再醒回来了。’

    晚云想到斗争会台上的那些坏人,怎么也和姥姥挂不上钩。

    ‘姥姥不会是特务,我不信。这一定是弄错了,她为什么不去和政府讲清楚呢?’

    ‘她讲不清楚。她和教会里的人关系那么好。那里的外国教士都被当作特务驱逐回国了,她能没有事?没有人能证明她的清白。’

    ‘我能证明她的清白,我一直跟着她去教堂,没见她做过坏事。’晚云放声大哭起来。mama叹口气,由着她没有安慰。

    mama变得不快乐,有时看见她独自流泪。几天以后mama告诉派出所的民警,自己胃痛得厉害,吃饭睡眠很差,想调养一阵再说。至于院子,如果政府需要可以继续使用,但排演节目这类的事情,她暂时是没有能力承担了。民警见她确实瘦了,JiNg神也不好,并没有多问什么。没有了mama的配合,地段一时也找不到新的人选,文娱活动暂时停了下来。过了一个星期,mama每天傍晚早早地就关了大门,院子重又恢复了过去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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