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1/1页)

    结束了得不出结果的魔法研究，奥斯顿终于可以专心去做佣兵的工作。

    事实上，就算研究进展顺利，他也要暂时放下研究，去接一些委托，因为之前的酬劳已经所剩不多，奥斯顿必须去赚吃饭的钱。

    相比于魔法研究，佣兵的工作实在简单太多，奥斯顿很轻松就能完成那些不费脑子和魔力的委托，心情也因此而感到愉悦。

    现在唯一让他感到苦恼的，就是逐渐长大的史莱姆。

    尽管控制了史莱姆的进食量，但是这家伙依旧长势飞快，之前奥斯顿买的瓶子，很快就要装不下它了。

    奥斯顿有些犹豫，不知自己是该去买一个更大的瓶子，还是应该就此释放史莱姆。

    放了史莱姆吧，奥斯顿又有点不舍得；虽然这家伙固执且贪婪，除了“吃”就没别的事，一见到奥斯顿就往他的私处爬，但是，有它在，冷清的小房子里面就有生气，奥斯顿回到家中后，就能得到热情的迎接。

    可是，再舍不得，奥斯顿也不能一直养着它。且不说它日益增长的食量，单说它的体型，再养下去，也是个大问题：奥斯顿没有能够关住大型史莱姆的“笼子”。

    暂时找不到解决方法的烦心事，奥斯顿决定先装作没看见，等到瓶子彻底关不住史莱姆的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

    在奥斯顿退出研究的第三天晚上，维因敲响了他家的房门。

    打开房门后，奥斯顿想像以往那样，站在门里面，和站在门外的维因进行对话。没想到，维因在他开门后，猛地推了他一把，并趁奥斯顿趔趄之际，直接挤进了房中。

    奥斯顿的质问还没有说出口，便被维因抓住了衣领：“你向普劳德先生推荐我，让我接手你做不了的研究，是这样吗？”

    奥斯顿摇头予以否认：“我没有这样做。”

    “是吗？你真的没有吗？”维因不相信奥斯顿，继续追问道，“如果不是你说的，普劳德先生为什么会把322号研究交给我？还说什么‘多亏了奥斯顿的提醒，才让我注意到协会里还有更优秀、更值得托付的魔法师’这样的话？”

    原来如此。奥斯顿有些欣慰，因为埃尔默终究还是听取了他的建议，在协会里面找了一个更得力的助手。至于找到维因，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奥斯顿回道：“因为你的确十分优秀且十分可靠，值得被埃尔默倚重。”

    维因冷嗤一声，用力推开奥斯顿：“惺惺作态！用不着你来为我说好话。”

    奥斯顿站好后，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是在为你说好话，而是在说实话。”

    不到二十岁，就成为中级魔法师，足以证明维因的优秀；当了四年的联络员，从未有过疏漏，也足以证明维因的可靠：奥斯顿全都看在眼里，包括维因对他的厌恶，以及维因自身的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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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奥斯顿了解维因一样，维因也了解奥斯顿的为人。他知道，奥斯顿向普劳德推荐他，没有可怜或轻视的意思——奥斯顿的眼里谁都没有，更谈不上对别人同情或轻视。纵使知道，他也难以接受：凭借自己努力成为中级魔法师的他，竟然要靠一个连魔法师都不是的人的推荐，才能得到大魔法师的垂青。

    他屈辱，羞恼，还有一点点窃喜，复杂的情绪无处也不知该如何发泄，最终，维因抬起腿，恶狠狠地给了奥斯顿一脚。

    奥斯顿吃痛地“嘶”了一声，随后弯下腰，揉着被踢了一脚的大腿，质问维因为什么要踢他。

    维因不答反问道：“你呢？为什么不当魔法师？为什么要浪费别人求之不得的天赋？”

    这个问题，奥斯顿已经被问了无数次。对此，他的回答始终只有一个：“我没有大家期望中的那么厉害。”

    维因翻了个白眼，揶揄道：“如此傲慢，你果然天生是成为魔法师的料。”

    奥斯顿笑而不语，无意与维因就此进行争论。

    维因双手抱臂，斜睨着奥斯顿：“就算你为我说了好话，我也不会感谢你的。”

    “嗯。”奥斯顿随意地附和了一声。他并没有为维因说好话，因此不需要维因的感谢，不过解释起来太过麻烦，且维因不一定会相信，所以奥斯顿放弃进行说明。

    维因伸出一只手，戳着奥斯顿的胸口，是劝告也是提醒地说：“你最好舍弃你的傲慢，尽快回到你应该站的位置上来。”

    他应该站的位置。奥斯顿不解地问：“你为什么那么期望我成为魔法师？”

    维因收回手，扭过脸，答非所问道：“期望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人。”

    奥斯顿知道，有很多人希望他成为魔法师，同样的，也有很多人希望他不要成为魔法师。他认为，维因应该是后者，毕竟他俩年岁相当，进入协会后，必然会成为竞争对手。而维因却希望他成为魔法师，并且一直有这样的希望，并非今天第一次表明这个想法。

    维因轻视他的同时，又会帮助他，并且期望他加入协会，成为真正的魔法师——正如维因好奇奥斯顿不当魔法师的原因一样，奥斯顿也十分好奇维因为何会如此矛盾。

    没有得到答复，奥斯顿只得重复提出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期望我成为魔法师？”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久到奥斯顿以为自己等不到回复，才听维因低声说道：“虽然很辛苦，但是，和你一同学习魔法知识的时光，对我而言，是非常美好的回忆。”

    奥斯顿不会知道，小时候的维因多么期望能够与他一同进行魔法研究，成为同伴和对手，在魔法的海洋里恣意畅游。奥斯顿不知道，维因也不会说，永远不会说。这会像奥斯顿为什么不当魔法师而去当佣兵一样，成为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对维因而言美好的回忆，对奥斯顿而言却是痛苦的过往。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不曾学习过魔法知识，希望自己没有精灵的血脉，希望自己从未降生于世。

    遗憾的是，奥斯顿的希望难以实现，维因的期待，奥斯顿也难以回应。

    “抱歉，”奥斯顿说，“我无意加入协会。”

    维因早就知道奥斯顿的决定，只是心存侥幸，认为尝到苦头的奥斯顿迟早会改变想法。事实上，奥斯顿并不觉得辛苦，反而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完全没有放弃当佣兵的念头。

    不过，不论奥斯顿做何决定，都与维因无关。小时候的期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执念，实现了会使人心情愉悦，没有实现也只是感觉有些遗憾。

    是的，遗憾。维因为自己无法实现的期望感到遗憾，同样也为做出错误抉择的奥斯顿感到遗憾。

    “不用跟我说‘抱歉’。”维因说，“你不会对不起别人，你会对不起的只有你自己。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言毕，维因转身推门而出。

    望着紧闭的房门，奥斯顿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对不起自己，更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就算时间倒转，回到六年前，奥斯顿的想法也不会改变。

    他要当低贱的佣兵，不要当高贵的魔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