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婚两年后在老公怀里死了 (第1/1页)

    十二月正是伊豆的雪季，也是一年中唯一一个得以享受赏雪泡汤的长假时光。

    青瓦歇山顶的和式一户建背靠伊豆的海，庭院里的一切景物都积上了一层厚厚的粉雪，除了那处建在温泉眼上的汤池，纷飞的大雪片子乘风落下，只一靠近汤池便化作了一滩水溶在汤里。

    作为一片银白色中唯一的深色景物，池焰在打开民宿窗子的时候那双目无焦点的眼睛最先看向了那里，汤池上钻出股股白色热气，池焰的思绪跟着热气到处乱飘，也不知道飘去了哪里。直到他的手被窗外的冷空气冻得发疼，他才神色没落地合上了窗子。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也是池焰和顾宁结婚的两周年的日子，池焰心里却不痛快，同龄人都在潇洒玩耍的年纪他却和这个生活健康，作息规律，过着退休老年人生活的无聊男人结了婚。自从知道他结婚后，过去时常一起夜夜笙歌的朋友们再也不喊他参加活动了，就连参加工作后和同事一起露营喝酒，别人都会打趣他老公该不会生气吧。池焰后悔当时把婚讯告知众人，这两年的每一天他都度日如年，他不禁怀念起大学时的那份自由，那时他不论第二天从谁家醒来都无人在意，潇洒的就像一棵蒲公英，在空中肆意地飘而不用担心何时在何地降落。

    想到这里，池焰不免给自己多倒了两杯清酒。背后传来开门声，顾宁的声音从后方响起：“焰，我们去泡温泉吧。”

    池焰把手中最后半瓶清酒举起，仰起脖子喝了个精光，大喇喇地把衣服一脱，随手丢在地上，道：“走。”

    顾宁跟在池焰身后，将他丢下的衣服捡起来认真叠好放在椅子上，收拾了两件浴后穿的保暖的睡袍，又去浴室拾了两条浴巾才来到庭院。

    池焰已经在温泉池里等他了，他下身什么也没穿，人慵懒地靠在温泉池上，头发湿漉漉，亮晶晶的，是雪片子落在头上化开又冻上后留下的痕迹。

    顾宁下到池子里，想要在池焰身边坐下，池焰却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一下，顾宁叹了口气，只好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坐下。

    “明天就是我们的两周年了，你还是心情不好吗？史密斯医生开的安非他酮你今天吃了吗？”顾宁问。

    “没吃。”

    “怎么没吃？”

    “药石无医。”

    顾宁叹了口气，道：“吃点总归是好的，吃了你还能笑一笑。这两年我总觉得你越来越不开心了，是不是和我在一起，倦了？”

    “没有。”池焰抬眼，看向了远方的雪景。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我觉得你对我的身体一点兴趣都没有了，不是吗？我们已经超过半年没做过了。”顾宁说时，看了看自己身下，梆硬。只要池焰在他身边，他便控制不住地对他勃起，而旁边那人的两腿间仍是和平日里一样，软趴趴的，毫无精神。

    “抑郁，性欲低迷。”池焰看了顾宁一眼，不耐烦道：“怎么，憋不住了？别给我压力。”

    “不想做没关系，我没有要给你压力的意思。我可以抱抱你吗？”

    “随意。”

    顾宁得了允许，把屁股挪到池焰身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腰。他看向怀里的人，池焰的那双眼睛和冬日傍晚灰蒙蒙的天空一样暗淡，毫无生气。让人感觉他对一切都不抱有期望，心早就死掉了。

    顾宁心里揪了一下。他皱了皱眉，问：“你曾对我说过，觉得自己是一只笼中鸟，我不想你做束缚你的那个笼子，你喜欢什么，告诉我，若是和我在一起不高兴，也不用强求。”

    “嘁。”池焰忽地冷笑了一下，那笑声像在讥讽什么，他摇了摇头，心想，三年还没到，十年绿卡还没换，怎么离开你？

    顾宁却不知道他是这样想的，他以为池焰还在为一年前跟随自己家搬到肯塔基州而生气，继续补充道：“你说烦了肯州，咱们开春就搬到加州去好不好？你不是一直说想住在圣地亚哥吗？就算房租贵些也无所谓，只要你能开心就好。”

    “无所谓了。”池焰仰起头，睁大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向灰暗的天空，眼无聚焦，簌簌白雪落在他的鼻尖，睫毛，酒意逐渐占据了他的意识，池焰看了一会儿天，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在顾宁怀里睡着了。

    顾宁从岸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口中，单手点燃，他深深抽了两口，把脸别到一边吐出烟雾，吐完回头，如水的目光落在怀里睡着的爱人身上，他心跳如打鼓。池焰对顾宁来说就像是可卡因一般，只需吸上一口，这辈子便对他上了瘾，仅仅是看着他，顾宁就心动不已。

    顾宁抱着池焰仰靠在温热的泉水里，他没注意到池焰的体温正随着室外的温度一起慢慢下降。不一会儿，他的睫毛上便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头发里的水分也被冻成了冰条。

    池焰闭着眼睛，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缓缓睁开眼，却在昏暗的日光里看到了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待那两人靠近，池焰看着二人涂得惨白的脸，嗤笑了一声。

    搞什么？黑白无常？

    池焰又要闭眼，黑白二人一人一边拉住了他的手，池焰只觉身子一轻，仿佛灵魂被拽出了身体，他低头一看，好吧，把仿佛划掉，他确实是灵魂出窍了，身子正飘在空中呢。

    “真是黑白无常？”池焰有些好笑地看着二人，心说自己活着的时候常去基督教堂，死了见的却还是黑白无常，这说明中国的鬼跑到哪都得进阴曹地府，接受阎王爷的审判。

    二人点头，白无常道：“你泡温泉时体温调节失常死了，我们现在要把你的魂带走了。一到阴间你就再也见不到阳间的人了，你临走前有什么在意的人还想再看一眼吗？”

    池焰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没有。走吧，是不是跟你们去了阴间就能投胎去下一世了？”

    黑无常点了点头，指着池焰身后的人道：“他看起来很爱你，你不和他告个别再走吗？”

    “不了不了，我无牵无挂，只想快点投胎。下辈子我想做个自由的人，没有愚蠢的拖后腿的父母，也没有艰难的生活环境，最好能升官发财死老公。”池焰嬉笑道。死了，死了好啊，终于死了，省得他自己动手自我解脱了。

    “呃......”黑白无常相视看了一眼，白无常忍不住问道：“通常人们走之前最少要再看一眼家的，你想回家看看吗？”

    家？池焰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哪里是他的家？中国的家早被抄了，父母哥哥都进去了，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放出来。美国......肯塔基州的出租屋是他的家吗？他觉得不是。他的家，应该是大二从宿舍搬出后自己租过的一个小平层，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控制着家里的一切，不必与别人分享，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池焰觉得那个才是他短暂拥有过的家。可那个家早就成了别人的家，在他搬走之后。

    池焰晃了会儿神，再次摇了摇头：“我没有家。”

    池焰这样说着的同时，一直抱着他的顾宁回忆着他们初见时的样子露出了温柔的笑。

    顾宁觉得池焰变成现在这样一定有自己的责任，因为他们初见时，池焰虽然形象没现在好，但眼睛确是亮的。他明媚爱笑，古灵精怪，总是嘻嘻哈哈的，周围围着一大群朋友，耀眼的像个太阳。顾宁觉得那时的自己是个无聊的书呆子，又沉又闷，总是独来独往，和池焰比简直是像没见过光的老鼠。所以当那只小太阳第一次照亮他的时候，顾宁的身心便一股脑地献祭给了太阳，他悄悄许愿，希望能做他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