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之章─菲若尔(1) (第2/2页)

许他一辈子最接近亲情的情感就在幼苗期被他自己扼杀。

    他们往後的见面频率没有想像中高，菲若尔当时作为长老会选择的下任天界之主候选之一，他在各种准备和应酬交际中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偶尔他会cH0U空到这个破房子这里，几乎每次见面时茵悦坦萨安总是坐在那片木板上，他会看书、观察自然又或者和一个nV孩聊天，那nV孩听说是附近的某家nV孩子，两人会一起谈论些他听着都觉得超龄的问题。

    「早。」不论哪个时间，茵悦坦萨安总会这麽开口。

    那天他翻着书，仍旧坐在木板上，时间选得正好，太yAn走过树荫後，是个对於看书而言非常合宜的时间，总是随意披在脑後的长发难得被他找个发簪盘起，说起理由只是天气热和看书不方便。

    鬼使神差地，难得菲若尔没有回应任何招呼，他就站在一旁，看着男孩一页一页的翻着书，盘起的腿坐酸了就会自己换个姿势，偶尔打个呵欠，露出慵懒的模样。

    「你想问什麽？」不知道是被看太久觉得太奇怪还是单纯不想维持这样的动态平衡太久，茵悦坦萨安还是先开口的那个人，说着的内容又像早得知了什麽事情一样。

    把书本阖上放到一旁，茵悦坦萨安跳下木板，一双脚也不穿鞋就踩在草地上，他一步一步脚步相当轻盈地走到菲若尔面前，仰着头，表情却是平静的惊人：「如果是学校那边的人找你来劝我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固执如茵悦坦萨安，他已经下定决心好不会再回去学校就真的不去，就算是拒绝菲若尔也是面不改sE。

    对於茵悦坦萨安皮笑r0U不笑的反应，菲若尔嘴角边还是他习惯的上扬弧度：「我想问的是，你要来帮我吗？如果我接任天界之主。」

    男孩对於这句话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甚至连眉毛也没挑一下，睁着绿sE的眼睛凝望着菲若尔，很显然是在等他的下文，又或者是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知道你很擅长空间魔法，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我相信会……」

    「我拒绝。」没等菲若尔把话讲完，茵悦坦萨安的声音虽然很轻很淡却是相当坚决，「不论是谁让你来这麽说的都好，我的力量不会交给天界的高层使用。」

    就算只是不长的相处，短短几年而已，菲若尔也很清楚，茵悦坦萨安就是个讨厌政治、讨厌高层、讨厌权力的人，他没特别说过原因，但菲若尔大概能猜出，他是那种可以的话会让自己中立一辈子然後隐居一生的人。

    这样却显得太浪费他的才华。

    「那如果是只为了我而使用呢？」

    听着这话，茵悦坦萨安愣了片刻，接在鲜少在他脸上出现的突然後是一个极为哀伤的笑容，这个不太常笑的孩子却选择在这个时候笑开，并转身而去，yAn光下还有几句被留下的文字。

    「我不会说你不後悔的话就好，你根本不懂那是什麽，你也不懂我厌恶的是什麽。容我拒绝。」

    长老会的人最终还是选择他作为下任天界之主，可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担当这个重责大任，就算他是在学校里留下历届最好的成绩的人也一样，他需要去扩展他的魔力以备不时之需，总有些足以保护整个天界的应急魔法需要大量的魔力但那是他无法负担的。

    相当於作为容器，他需要有人提供内容物，而这个提供者也不是他自由选择的，也是长老会决定的人选，可他说到底也没有任何的意见，找谁都好他都无所谓，那时的他还年轻，只沉浸在即将成为一大人物的悸动当中，他也不在乎究竟换得的是什麽後果，他想历代的天界之主想必也是如此，有人有收获就会有人有付出，这些代价都是为了天界好，又有什麽拒绝的理由？

    以至於他没想过他们再见面的时候会是如此情境，茵悦坦萨安被选做为魔力的供给者被迫切割大半的灵魂给他做为他成功当上天界之主的祭品，而相对的他也再看不见男孩的笑容，冷冽的眼瞳中不带有任何情绪，就连负面的情感也没了，什麽也不留下，彷佛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连同那被切割的灵魂一起分得一乾二净。

    不论当时菲若尔说了什麽茵悦坦萨安都没有回应，视线也都没有移开，直到最後，又像把这辈子给他的目光都看到结束，他再也没给过任何一眼，也不再给任何的回应。

    菲若尔在多年後才从b自己大上几百年的两位nVX友人口中听到，她们说茵悦坦萨安是个Ai恨分明的人，给了足够的Ai後他就会收回他的一切情感，只要这个人不是值得他给予的人。

    那之後茵悦坦萨安就转而归到空间底下，尽管缺少了大半的灵魂他无法再随心所yu的使用时空间魔法，但做为空间魔法师他还是个中好手，不晓得他是如何和空间取得联系，总归来说他离开了天界的范畴，不会是一介之主能涉管的范围。

    往後除了相当重要的事情务必需要交由空间契约神所拥有的空间魔法来处理外，他们不会有接触，甚至连这些事务茵悦坦萨安也尽量不要和菲若尔有所对话，可以由中间传话的话他乐於如此。

    菲若尔也曾思考过究竟他在哪边做错了什麽？

    选择茵悦坦萨安做为供给者的不是他，以事实而论在当初他也就是长老会所要的一颗棋子，尽管最後他还是把那些老不休都端了，那麽他做错的到底是什麽？这个问题困难到几乎无解。

    直到他听到了有个人所说的那句陈述事实的话：

    照照镜子吧，看来连你自己也没察觉，从头到尾，盈满在你脸上的，都是心满意足的笑容。

    忍不住m0上自己的脸颊，菲若尔发现，自始至终他都只有一个表情，一个堪称讽刺的表情，只会笑，对上什麽都只会笑，还不是单纯面具般的笑，而是心满意足的笑。

    这麽说来也是，他拥有好学历、有好未来、即将成为一界之主、也没有太多的私人烦恼，还有什麽不值得他心满意足的吗？

    或许就像他最初所想的那样，他有一套理论可以说服自己本就不多的罪恶感，因为这些都是为了天界，未雨绸缪避免任何无法即刻应对的状况而他做为天界之主可以随时做出反应，这是一件让人敬佩的贡献，纵然不会有半个人知道，被歌颂和记忆的也就只有做为天界之主的他一人而已。

    於是他明白了这麽一点，说不定就是他的心满意足酿成了一切的错误，然而时至今日这个笑容还是没变，还在那，满足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