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国万岁 (第1/1页)

    平凡无奇的茄苳树，蔓生在h土路两侧、转角或是末端，稍大的两棵座落一处便成了村民们的聚散地，默默用树叶及枝g上的斑纹纪录岁月。h土路则联系着一切事物，不论是资讯或是人情，所有日常与无常都在其中流泻。

    谢家大厝，在彼b村中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外围的护龙更多达三层，埕前更有一座「凊心湖」在这麽一个小乡村中可说是不得多见。但它也流传着最多陆离光怪的故事，原本的三房兄弟，如今只剩两房，那便是大房及三房，而三房也不居於此处。

    话说这是甚麽年呢？是一九六零年，也就是八七水灾的隔一年。祸首台风，艾l，它造成的不只是那几个月的惨淡，更使得许多家庭支离破碎，有人说，彰化一带有十一座村庄因此消失。然而，它重创整个台湾社会的同时，也使得人与人之间更加地紧密。

    「jiejie，姨仔吃完这尾土虱，会不会好起来啊？」在主大街一处巷口转入，巷口旁摆着一尊小小的石像，不知道是什麽，穿过蜿蜒的小衖後来到末端，一间土角厝便在眼前，门口旁杂乱地堆放着农具，新联近乎白sE的，仅泛着微微的红。虽位在彼b村的主大街区域，却是最外端的部分。

    「我不知道，但一定会好一些。」

    「阮转来啊！」掀开垂在门口的破竹帘，旺铭和海珠齐声告知已经平安归来。进去便是大厅，神坛供着观世音菩萨的画像，画像的左手边则是祖先牌位，牌位只有一个，木制的且十分老旧。桌上的摆饰不多，也没有供品，简略地cHa了三炷香祭拜着。大厅左方便是房间，一家人的生活起居都在里头进行，右手则是厨房，除此之外，就只有在房子後方的小茅房。茅房一侧简略搭个围篱，就是他们平时洗澡的地方。

    「喔，恁转来啊，我已经共暗顿攒予好啊，物件囥囥咧，洗手食饭。」

    「姨仔，你看阮掠着的涂虱！予恁补身躯。」

    看着水桶里转来转去的土虱，春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并m0了m0两个孩子的头。

    「嗯？这包是啥物？」春梅指向旺铭挂在手臂上的牛皮纸包裹，并皱起了眉头。

    「这是阿海伯yu予恁补身躯的当归。」旺铭将包裹取下後递给了春梅。

    「阿铭、阿珠，恁後摆毋通阁共人提这。」春梅急忙将包裹带进了房内，随後催促两人至厨房吃饭。

    虽感诧异，但已经饿了整个下午也就不多问什麽，将指甲内的残余的水田土清除後便拿起碗筷。水煮番薯热气蒸腾，盘内躺着水煮番薯叶，锅内是掺和了番薯签的粥，那就是旺铭一家人的晚餐。也是大多数人家的一餐。水灾冲了许多家禽家畜，从前家家户户皆有养J鸭，许多孩子一回到家的任务就是为饱牠们。

    「姨仔，阿爸何时对工场转来？」旺铭停下手中饭碗说。

    「这马六点，量约阁一点钟，免烦恼，阿铭你等咧作业写写了後教阿珠国语，阿爸诚紧就着会转来。」

    「益有，姨仔，恁身躯有较好无？」海珠说。

    「有是有，毋过姨仔腹肚内阁有囡仔，惊是会食袂饱，佳哉恁有掠这涂虱，平常时阁帮我做彼块小小仔田，姨仔就毋免烦恼啊。」

    海珠将餐具放在大盆子内，并拿着丝瓜做的菜瓜布清洗，旺铭则走进房间，打开书包将国语作业簿拿出，上面写着「水坑国民小学；四年己班，谢旺铭；教师，林墨展。」打开簿子，里头写满了「甲上」。

    一字一字地刻，旺铭不久便完成作业，海珠也结束了打扫的工作，拉了张藤矮凳和他一起复诵课文：「一个勤劳的农夫，家有十几亩地，带着三个儿子种田，过着辛苦却踏实的生活。共匪来了！共匪来了！共匪瓜分了农夫的土地，拆了房子，说他是坏地主．．．．．．」还没念一半，大门外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春梅！阿铭！阿珠！阿爸转来啊！」拎着花包巾裹着的铁便当盒，一条泛h且沾着黑渍的毛巾围着脖子，文绯在门口大声地喊着。

    「阿爸！」两人自房间奔出跑向大厅，一拥而上抱住文绯。

    「好佳哉恁两个犹未洗身躯。若无，新衫着yu阁洗一遍。」

    「文吔，你过来。」春梅一手扶着门帘，另一手挥舞示意文绯进到房间内。

    「按怎？」

    「你看，这是阿海伯予阮的当归。」

    「齁，这个阿海伯，另工得送一寡物件报答伊。」文绯拿着脖子上的毛巾边擦汗边笑着说。

    「毋是啦，你看！」

    「哈啊！这是！」

    「阿爸姨仔，恁伫咧看啥物？」

    「唉哟！惊Si我啊！」春梅迅速将包裹r0u回密封的状态，用手m0m0x口喘了几口气。只见两个小孩举起门帘探头看着两个大人，大眼瞪着小眼。

    「无啦，恁去读册，读读着去洗身躯，了後较紧困。」

    过没多久，小小的房子又传出朗诵课文的声音：「老农夫没有家了，只能住在破庙里饿肚子。有一晚，一个游击队长逃到庙里，老农夫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叫他穿上逃走，自己却穿上他的制服。没多久，共匪追来了，抓走了老农夫。第二天，共匪知道了真相，便用枪打Si老农夫。但他Si前仍高喊：中华民国万岁！我们得学习老农夫的JiNg神，不卑不亢，誓与共匪势不两立！」

    「中华民国万岁！」文绯捧着饭碗，嘴巴衔着地瓜一同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