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完】 (第2/2页)

我一个人来就好。仓桥先生就当作是放假，好好逛一逛吧。”

    “谢谢您。”

    夏也揉了揉鼻子，朝寺岛鞠了一躬。

    “毕竟除了工作，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寺岛挥了挥手，点起一支烟，“话说回来，请仓桥先生在回程后好好朝经理道谢吧。若不是她，我们都没办法像现在这样交谈呢。”

    “我知道了。”

    道别之后，夏也便漫无目的地晃悠在街头。他曾经在春也的桌前见过大学招生的简章，而那所大学正位于这座城市。

    那时候的哥哥，是否憧憬着眼前这般繁华的景象？

    夏也把双手插在工装口袋里，一边发呆，一边穿梭在乱糟糟的商铺之间。突然，他听见一个老板大声喊道：“小哥，要来看看新的热门碟片吗？”

    夏也侧过头，老板立刻朝他招手。

    ——啊，是色情影像店。

    夏也对这种东西完全没兴趣，但是热情的老板已经凑过来，口中念叨道：“是很厉害的片子，我们店里面刚进货，还没有张贴宣传海报，你来得正是时候呢，明天就该售空了。”

    “……”

    “是‘天使’啦，那个很出名的演员。而且这次不同于以往，有结合人出演哦。”老板神秘兮兮地将夏也带进店中，“而且啊，剧组在拍摄途中出了意外，结合人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了。”

    听见老板口中的内容，夏也感到相当恶心。

    看见夏也糟糕的脸色，老板却不以为然：“小哥你是落后于时代啦。现在很多怀孕的结合人会来演A片，这样才能促进结合率。”说完这个一点也不好笑的段子，老板自己倒是先笑了一阵。

    之后，他便抽出碟片放进播放器。随着老板调节影片进度，一幕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展现在了夏也眼前。

    ——哥哥。

    是哥哥。

    浑身赤裸，身后却展开巨大白色翅膀的哥哥。

    单眼皮、冷漠的目光、柔顺的黑发、白皙的皮肤、过分瘦弱的身躯，一切都和夏也记忆中的春也毫无区别。

    注视着屏幕中央熟悉的脸庞，夏也的双手不住颤抖，目光则缓缓下移。

    唯一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胯下健康的yinjing已经被摧毁，成为一团颜色诡异的rou块，唯有金属支架能让它保持着挺立的状态。

    在老板愕然的目光中，夏也跌坐在地。然而，屏幕中的画面还在持续进行着。以一种近乎俯视的角度，春也缓缓俯下身，从结合人的下体处抱起一个湿漉漉的婴儿。

    通体泛红的婴儿就这样被春也举了起来。他们被身后的光芒包裹了。

    夏也再也无法忍耐，跪在地上，呕吐出一滩酸水。

    “喂喂！你把地板弄脏了！”老板不满地说，“碟片……”

    “……出版碟片的公司在哪里？”

    “呃，就在这条街的尽头。”老板下意识指了一个方向。

    夏也艰难地站起身，从腰包里掏出钞票塞给老板，还未等老板找零就踉踉跄跄跑出色情影像店，朝着老板所指的方向奔跑。

    时隔六年，夏也再次体验到心脏狂跳的感觉。

    期待？兴奋？紧张？担忧？恐惧？

    被迫潜逃到这座城市的哥哥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沦落到进入A片制作公司当演员，又遇见了什么人，居住在怎样的房子，过着如何窘迫的生活，夏也已经没办法用常理想象这一切了。

    总之，现在就可以让哥哥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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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的生活已经逐渐稳定，只要带着哥哥离开这个地狱，未来就还有希望可言。

    夏也闯进那座隐蔽的楼房，沿着指示牌直奔影片公司创始人的办公室，用力踹开了那扇门。听见巨响，屋内的二人均是抬起头：一个坐在办公桌后、梳着大背头的未结合男人，还有一个身材壮硕、穿着黑色背心的逆转人。

    办公室的三面墙壁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海报，夏也并不愿意在其中瞥见春也的脸庞，只能难堪地别过视线，看向房间角落的鱼缸。

    “是鲤鱼哦。昂贵的锦鲤，经历了很长时间的人工培育和染色呢。”

    两条目光呆滞的锦鲤像塑料玩具一般漂浮在水中，红色的鳞片折射着鱼缸中七彩的灯光，显得怪诞而华丽。然而，其中一条依然摆动着尾巴四下游动，另一条则仿佛陷入了沉睡，浑浊的眼珠泛上阴霾。两条锦鲤的鱼唇时不时碰在一起，很快又随着水流撞击在玻璃鱼缸的内壁。

    “那么，您有何贵干？”

    看见推门而入的陌生人，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却没有丝毫不安，反倒饶有兴趣地端详着夏也。

    “我是‘天使’的弟弟。”夏也竭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

    “哦哦，春也那个家伙嘛。”男人露出了暧昧的表情，“真稀奇，他居然还有弟弟。”

    夏也没有想到哥哥居然把真实姓名告知了AV公司，顿时不快地皱起眉：“请让我联系他，我要带他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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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有话想要传达？对哥哥进入情色行业十分不满？但是你哥哥可是开办‘鲤鱼俱乐部’的人才啊，在业内赫赫有名呢！”

    “总之，把哥哥的通讯号码告诉我。”

    对方耸了耸肩：“遗憾，仓桥的手机不会接陌生人电话。”

    “那就用这个打过去。”

    夏也指着桌上的座机。

    “看来不照做你就不会善罢甘休嘛。”男人一边笑，一边慢悠悠地输入号码。他仿佛玩游戏的态度令夏也感到一阵恼火。

    “总之，请告诉哥哥，我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诺言，会带他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平静的生活。”

    此时，夏也身后的强壮结合人面露凶光。然而男人却将手掌心朝下压了压，示意他退后。

    嘟——嘟——嘟——

    漫长的提示音就像一把锯子，在夏也的心脏上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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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通了。

    “喂喂，春也先生，你弟弟来了哦。”

    那头的人似乎陷入了沉默。

    “他说，‘我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诺言，会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平静的生活’。”男人突然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将夏也的话语一字不漏地复述。

    然而，电话另一头的接听者只说了一句话，便切断了通讯，仅剩下急促的忙音。

    嘟、嘟、嘟、嘟。

    男人用慢动作放下听筒，抬头盯着夏也。

    “他说什么？”

    突然，男人爆发了夸张的笑声，一边笑，一边趴在桌上，用力捶打着桌面，简直像着魔一般。

    “喂！说话啊！哥哥告诉了你什么！”夏也的手心渗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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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依然在笑，就像无法踩下刹车似的，过了好一会才喘着气，擦掉眼角笑出的泪水。

    “你、你猜，那个、家伙、春也那个家伙、说什么？哈哈哈哈哈！”

    “……”

    “他问你，‘是要和他一起出演luanlun影片吗’。”

    夏也像雕塑一般站在原地，屋子陷入了寂静，只能听见窗外模糊的声音——不知男人还是女人正在尖叫与欢笑、喝酒的醉汉发出怒吼、野猫因交配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嚎。

    “啊，死了。”

    过了许久，男人终于打破屋内的沉默。

    夏也顺着他的目光向一旁的鱼缸望去。

    不知何时，那只目光浑浊的鲤鱼已然翻起白色的肚子，缓缓浮上水面。暖光灯灼烧着鲤鱼的尸体，就像在晒一场虚假的日光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