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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屠城〔罪奴,要什么公平。好好受着就是 (第1/1页)
第二日,苏归一被喂了口林霜特制的参汤,然后被戴上重拷重镣,架上了囚车。 囚车停在大军中间,两旁是乌压压的海门士兵。 苏归一站在囚车里,两只手腕被极窄的洞口禁锢,头从囚车的上方伸出来,又被套上了锁链,修长的脖颈在寒光下显得纤细又脆弱。 他听到哒哒的马蹄声,然后看到金甲金冠的帝王由远而近。 武平渡真的好看。苏归一想。 这人是天生的王者,剑眉星目,不怒自威。 武帝骑着白马越来越近,最后他停在了囚车跟前。两个曾经相爱的人,隔着身份,隔着真相,隔着仇恨,看似近在眼前,却都把对方关在了心门外边。 苏归一平静地与他对视了会,问道:“陛下御驾亲征,是要去打方隅?” “朕打哪儿,用不着跟你个罪奴报备。”武帝嘴上不饶人,显然是将萧铭受伤的帐算在了苏归一头上。 “陛下若是采纳罪奴的建议,及时将萧家问罪,或许萧将军……就不会出事……”苏归一不卑不亢。 “你这是在为自己脱罪?”武帝笑得意味深长,仿若看一只蝼蚁。 “我何罪之有。”苏归一控制住颤抖的声音,“陛下说的对,我只是个罪奴,又能做什么呢。萧将军受伤,与罪奴何干?陛下迁怒于我,这不公平。” “罪奴,要什么公平。好好受着就是。”武帝一勒缰绳,白马仰头发出啼鸣。一声令下,白马在大军让开的中道上向前飞驰,全军开拔,火速赶往方隅。 方隅并未料到,海门会只因一将被废而掀起灭国之战,不过仍是在国君的威压之下迅速调遣了军队守城。 方隅虽是小国,又没落了,但还是有些实力在的。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方隅这一守,就把海门拦在了边境之外长达半个月。 这彻底激怒了武帝。 武陵不再采取温和的战术,他亲自上阵指挥,时而兵行诡道,时而大开大合,不出十日便一连拿下了五座城池。 一月后,海门直捣方隅国都。 兵临城下之时,武帝放话,“若苏燮三日内,不亲自端着降书与国玺出门跪迎且自贬为奴,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时!” 两日很快过去,方隅国君没有丝毫投降的意思。城内乱作一团,但都被血腥镇压。凡是想偷偷打开城门寻个一线生机的,俱被砍了脑袋悬在了城门上。 武帝望着不远处那一挂又一挂首级,脸色沉了沉,转头去了关押苏归一的营帐。 苏归一跟着大军已将近两月。他自是不需要作战,只是被严密地看管起来。 军中因打仗经常看顾不到他,他有时会戴着重枷跪在临时搭建的狭窄帐篷里好几天,偶尔有人给他送碗脏水,饿到胃疼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之前水牢里起的高热在磋磨中不知不觉退了,他也会在夜深时感慨自己这不合时宜的生命力。 这次,又是两三天没有吃到一口,他两眼冒金星,无力去思考听到的帐外交谈中,“屠城”二字是什么意思。 武帝掀开帐门,发现苏二狗又瘦了。原因无需细想就能知道,这情形也算是经过了他的默许。 听到动静,苏归一并没有抬头。脚步声他听得出来是谁,或许,武帝能来看他,代表他的死期将至。 一个细作,最容易想到的下场,就是被斩首祭旗。 “你的主子,把他自己的子民杀了,挂在城头上给朕看。这样嗜血残暴之人……”帝王的声音似有些迷茫,“你说……朕从前是不是看走眼了……” 武帝用抽出腰间的天子剑,用剑端贴在下颌上,挑起垂着的那张脸,迫使苏二狗看向自己,“还是说……他早就跑了?现在方隅王座上的那个……” 剑尖往里进了一点,很快就有殷红渗出来。 苏归一不语,只轻轻皱了皱眉,等着武帝把话说完。 “是李代桃僵呢……” 苏归一闻言,睫羽不自觉地颤了颤。 他被迫保持仰头的姿势,后脑勺被枷板抵得极疼,加上饿和累带来的疲惫感,他完全无法思考出,武帝这句话是在怀疑他的身份,还是怀疑他那好皇弟的身份。 不过,直觉让他更容易相信——是后者。 “陛下应当是派人守着进出要道的。王座上有没有换人,陛下不是清楚吗。” 苏归一庆幸,自己的那份炽热爱意快要冷却完毕,所以面对武帝的任何质问,他都能从容应对;面对将要到来的任何结局,他都可欣然接受。 “的确。或许是朕想多了。”武帝终于放过了苏归一的喉咙,提着剑在枷板上乱划,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苏归一眉头紧皱,下意识将头偏了偏,好像这样就能离这些声音远一点。 这个微小动作被武帝收入眼底,他眼里精光闪过,而后细细盯着苏二狗的脸打量了半晌。 苏归一察觉到武帝浓烈的视线,脸偷偷红了,烧得慌。 他心里有些尴尬。 虽然在这两个月里,他逼着自己,把对武平渡的爱一点点剥离。 他不住地去回想武帝对他的那些折磨,用钝痛锤到自己麻木,用麻木去侵蚀那份“错爱”。 可被这样盯着看,他的身体,他的精神,还是会忍不住起反应。 内心的酸涩,羞耻的奇怪的窃喜,想见的欲望实现后的满足,都让他陷入自责。 他不该这样的。 他应该恨,或者,他应该不在意。 “你主子不肯降。明日,朕会屠城。”武帝突然开口,一边观察苏二狗的反应,一边问,“你是要回去同你主子死在一起,还是……” 屠城??? 苏归一确实被惊到了。 印象中,武帝虽然杀伐果断,却也不会做出这等无差别屠杀之事。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武帝在试探。 所以他不动声色地把讶异收回,又试图找补,“罪奴也不觉得,陛下是如此嗜血残暴之人。” 他迎着武帝的目光,说得认真笃定。 “呵……”武帝居高临下,“你错了。帝王之情不可欺,帝王之威不可犯,帝王之友,更是不可伤。这些,你家主子全都做了。朕,怎么就不能嗜血残暴了。天子一怒,血流漂杵。本该如此。” 武帝说完,像是发泄好了情绪,终于转身。 苏归一咂摸着武帝说的要屠城大概是真的,一时急了,“陛下!陛下别走!” 武帝果然停下。 “陛下放我回城,明日!明日苏燮定会开门归降!俯首称臣!”苏归一生怕武帝不同意,赶忙向前膝行,他托着重枷,又没力气,一下子因身体不平衡趴倒在地。 他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起来,只能狼狈地俯在地上哀求,“陛下信我!一次!就一次!!!” 他看不到前方,看不到武帝的反应,只听到几下脚步声响起,帐内就恢复了安静。 他因饿导致耳鸣,无法判断脚步声的远近,久久听不到回应,以为武帝走了,终于崩溃大哭,“武平渡……不要……不要走……武平渡……为什么……你为什么……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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