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页)

    四月的天仍带着冷意，春寒料峭，乍暖还寒，万物进入有序的复苏环节后又骤然停止，刚酝酿而出不久的那点嫩绿被席卷重来的寒意浇了个透顶，连带着折去大半生机奄奄一息。

    江月明养在阳台上的那盆月季开了几个花骨朵，欲语还休似地绽放出几片花瓣，又因为连绵几天的阴雨湿寒天怏怏得颓败下去。

    屋外寒风侵肌宛若凛冬再临，屋内却迤逦出一室春光，从客厅里泄出一声声婉转哀怨似的吭唧。

    “嗯——呜嗯——”

    “呜……”

    “呜呜——”

    江月明原本靡颜腻理的肌肤之上已遍布暧昧红痕，姝艳的脸上汗泪掺杂，打湿额前几绺墨色长发，半遮住了那双清丽的眸子，纤长分明的睫毛微微颤动，似隐忍不发被蛛网粘住的蝴蝶，垂死之际扑动着翅膀。

    何拾从喉间轻溢出一声餍足的喘息，粗糙却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小腹直上而去，替他拂去那些碍眼的碎发，再度碾磨上江月明红肿的薄唇，吐息之间，声音嘶哑又低沉，分明是情话却带着威胁意味。

    “宝宝，睁眼看我。”

    江月明不肯，像是觉得难堪，颤颤巍巍地推开何拾，躲着他的吻，偏开头埋进柔软的沙发内侧，只余下一段弧度优美的侧颈，拒绝意味昭然若揭。

    何拾轻笑一声，他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思。

    江月明比他年长六七岁，在床事之上向来循规蹈矩，骨子里的思想执拗又古板，认为zuoai只能在床上，还强制他关掉灯，白日不能宣yin。

    刚开始为了哄着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心尖人，他自然是言听计从，时间越久心下那股欲念也越强，何家小少爷哪肯这样规矩的做事。

    想到这，嘴唇贴上他的耳畔，压低后声音性感又带着股透劲，像海面上的浮冰断裂开来，他放缓了声音哄道。

    “别生气jiejie，下次不在沙发上做了。”

    江月明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控诉，泪意朦胧，一双眼睛被浸得万分清亮，却苦于不能说话，半天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音节，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委屈模样。

    “又不准叫jiejie又不准在沙发上，宝宝可真难伺候。”

    何拾被他这副模样勾的心痒难耐，俯身下去轻啄了一下他的眼睛，又一把将人抱起，径直往浴室方向走去。

    躺在他怀里的江月明心里警铃大作，疯狂推搡着，然而他的这种力度对何拾来说就像是小猫撒娇一样。

    于是不轻不重地掂了一下他的身体，目露出一种近乎怜惜的爱抚。

    “乖，给你洗完澡就睡觉。”

    江月明霎时不敢动了，委委屈屈地将头埋在他胸膛，双手柔若无骨环住他腰际，嘴里呢喃出不成调的语句。

    “嗯呃啊咿……”

    何拾低头吻了一下他的侧脸：“不骗你。”

    何拾没有骗他，进去之后除了揩油没再做出格的事，一直到两人和衣一齐陷入柔软的床铺，江月明才敢放心下来，枕着何拾的手臂，像树懒抱树一样抱着何拾汲取热度。

    何拾似是无奈，轻刮了下他的鼻尖：“夏天热起来就恨不得离我一米远。”

    江月明没睁眼，不舒服地动了下，将头埋进他的臂湾，睡意沉沉。

    话是那样说，但他身体却更贴合了江月明几分，另一只手搭上他单薄的后背，两人之间几乎严丝合缝，稍一偏头就能闻到江月明身上的清香，像极了早春木兰。

    一如他们初见。

    “晚安。”

    江月明是个哑巴，父母因为一场意外早逝，而他侥幸存活下来后也失去了正常说话的能力，后来按照父母遗愿勉强读完三年高中，也考上了大学，他却不想再继续上学。

    失去声音的他感觉自己很难再融入社会，所幸父母还给他留下一处房产和一个门面，即使选择退学，也能维持自己日常生计。

    失声后他心思敏感，自卑又缺爱，自认为是个怪人，所以也尽可能的减少跟别人的接触，碰见何拾纯粹是一场意外。

    他尽量把出门次数缩减到最小，但日常生活还是必不可少需要出门。

    那天他照常出去买菜，因为性格原因厌恶人多的地方，所以都会挑僻静小道走，巷子里藏污纳垢，春雨过后才干净上不少，屋瓦濯尘，连同雨后木兰的幽香一同入鼻，但很快的，原本的清香中突然混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沿着血腥味一路向前，他也找到了味道源头。

    那是一个男人，准确地说是一个男高中生。

    他靠着墙角昏迷过去，身上校服皱皱巴巴，原本白色的校服衣料上被大片血迹晕染，开出朵朵鲜活的红梅，清俊的脸上突兀着一条血痕，沿着右眼角延伸到颧骨，鼻梁很高，江月明侧看而去先注意到的便是那挺立的鼻峰，丝丝烟雨中更像是看见隔了层薄雾的山根。

    原本轻阖上的双眼在他靠近的一瞬间睁开。

    眼里一片清明，眉眼锐利至极，像把还未开锋的利刃，配合着脸上的血迹和伤疤，眼里寒意几乎凝水结冰，沦肌浃髓着携裹来一片风霜。

    江月明一怔，连忙撇开视线，想表达自己不是坏人，低头打字，将手机屏幕递至他眼前。

    【需要拨打120吗】

    男生沉默半晌，正当他以为对方不会说话的时候，男生开口了。

    声音和开始的眼神极度不符，沙哑中带了点小心翼翼的祈求。

    “我没有钱，还被家里赶出来了，请问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江月明动了下嘴皮，却无法发出准确的音节，蹙眉思考时，也忽略掉了男生那狼贪虎视般的目光。

    他黑眸深邃，是暗室里深不见底的漆黑，空洞无物又充斥着野心勃勃，珀色瞳孔里映出江月明那张清丽面庞时，才逐渐凝拢起一簇花火，照得一隅光明。

    他从前觉得感情是累赘，对情爱嗤之以鼻，身处高位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更不信什么一见钟情，但见到江月明的那一刻他彻底信了。

    这回阴沟里翻船被人摆了一道，被十几人围殴最终脱身，事实上衣服上大半血迹都不是他的，唯一算的上疼的只有脸上那道伤痕。

    坐在巷口也只是歇息一下，中途路过他的不止江月明，但那些人都退而远之，恨不得加快步伐离开，人性凉薄，他亦是如此，只是没想到还会碰见个傻乎乎的美人愿意为他停留。

    眼前的人朱唇粉面，明眸皓齿，秀发及肩被束到后脑勺，脸型很小，不是当下流行的锥子脸，江月明下颌饱满而富有rou态，却又因为线条利落而不失几分清瘦。

    最当过人的要属那双眼睛，他眼头略平，眼皮内单外双，上眼皮微遮瞳，稍显神采不足，因为敏感和人对视时总是会有几分保留，露出那样怯怯打量的视线，更勾勒出几分欲迎还拒的风情意味，如同燕在梁间呢喃而成的人间四月天。

    男生语气愈发温柔起来，像布下陷阱耐心等待猎物入套的猎人。

    “我叫何拾，jiejie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