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第2/2页)

来跟他说，“随便你。”

    他转过头来盯着顾旌的脸，那人面上半是失望半是惊喜，“别在公众场合拉拉扯扯，你顾律师没脸没皮，我还是要保存点颜面——”

    话还没说完，顾旌又抱住了他。

    这次他把他搂的很紧，陈怀予觉得他的蛮力甚至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干什么？”他推了一下，没挣开。

    “我、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都上车了才想起补票了。

    “我没答应。”

    “……”

    一阵春风来，顾旌紧了紧手臂。再次跟陈怀予这么相拥，他感觉对方比十年前瘦多了，心里一横，把头靠在对方的颈窝处，默默道：“你瘦了。”

    陈怀予浑身松懈下来，手却没回抱住他，只是用他最不在意的语气说：

    “你之前没说过。”

    顾旌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说年初阳了的时候，自己照顾他的那段日子。

    “……我当时什么都没敢想……”他的声音逐渐弱下去，最后尽数吞进了无言的沉默中。

    枝丫稀疏爆绿的枝影下，两个身形颀长的人影长久地靠在一起，一个牛仔毛衣，一个西装革履。寂静流转，阳光攀升，时间滑动又在此停留。

    “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下课铃声让他们猛然惊醒，陈怀予推开一脸意犹未尽的顾旌，不自然地撇开了眼，“我回去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语气尽量平静又公事公办的模样，“你也回去吧。”

    “你……一会儿还有什么事吗？”

    走出去几步的陈怀予听见他的发问，回头双手插进口袋里，眼神疑惑地“嗯？”了一声。

    顾旌难得鼓起勇气，指了指远处隐在树丫枝叉中的建筑，“要不去看看？”

    那人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依旧站着看着他。

    他在等他。

    意识到他没有拒绝，顾旌赶紧跟上，及追到了他，两人才往那栋建筑的方向走去。

    021

    走了好长一段路，二人之间都有些无话。似乎都在刻意回避刚刚那个有些诡异的拥抱。

    绕着教学楼走了半圈，又踏上广场上米色的小石砖地面，转进路窄径深的灌木丛中，气氛越发显得尴尬起来。

    在尴尬又心跳如雷的氛围中，他们上了空荡荡的食堂，顾旌断断续续地跟陈怀予细数哪个窗口是卖什么的，详细到似乎能将十年前食堂窗口的菜谱给背诵下来；又去宿舍大楼下抬头数着楼层，顾旌跟他说后来快毕业的时候楼层的公用电话就坏了，不过那个时候……他没再说下去；他们又在cao场上绕了一圈，看着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在cao场上跑步，飞扬的马尾似乎甩出来的都是青春的活力……他们在学校走了大概有个一小时，才从里面出来了。

    正是午饭的饭点，春日的阳光暖洋洋，街边买午饭的店面门口排了一长队人。顾旌走在陈怀予的后面，他们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斟酌怎么开口接下来的道别。

    “要不……”

    “要去……”

    “呃……你先说。”顾旌觉得这种桥段简直不能再尴尬。

    陈怀予敛了敛神色，“今天谢谢。”

    或许他每一年都来这里是正确的，就像是在冥冥中在等着这一天一样。

    顾旌会跟他在这个最初拥有秘密的地方遇见，然后他跟顾旌说，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很久。再久一点，我就回X市了，谁让你拒绝了我的求好又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

    你说你无人在意，可是我觉得你诚挚、认真，你很温柔很优秀，我真的挺想你的。

    想到此，陈怀予偏头看了看沉默了半晌的顾旌，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出些不符合他的阳光俊朗来。陈怀予那一刻觉得，似乎穿着职业西装、拎着公文包的顾律师也没那么让他讨厌了。

    “没有没有……”听见陈怀予没来由的道谢，又看见他随意地瞥了自己一眼，顾旌内心惊慌失措。对于别人的谢意沉默太久，又显得他极为失礼，于是张口就赶紧继续接话：

    “陈……您看想吃点什么，我买点回去吃？”

    啊不对，这话说的很像他要去侵占对方的个人空间一样，更何况，刚刚陈怀予是不是说了让他不要再去找他来着？

    但是那是刚刚拥抱前说的话，现在还算数吗……？

    现在是不是到了……他没有拒绝自己说的追求他的话？

    做案件综述时旁征博引的脑子此时已然快要宕机。

    “随便。”还在想时，陈怀予先回答了他。

    顾旌眼神一亮，笑着说那我点些东西，我车就停在附近银行门口，买完开车回去吃。

    “你住附近？”陈怀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里的信息。

    正准备问想吃什么的顾旌愣了一下，板板正正地回答他：

    “嗯，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

    “如果不方便也可以在——”

    他还没补充完，陈怀予冷冷地打断，“可以。”

    他的语气听不出来嫌弃或者欣喜，似乎只是客户提出来的一个不痛不痒的方案，他觉得味如鸡肋但又弃之可惜，只能答应而已。

    1

    “好。”但是顾旌依旧觉得，他很需要这种施舍。

    两人沿着这条老旧的街道往里走，热烘烘的地面上摆放着临街店面的各色商品，他们绕来绕去走得极慢，似乎像是回到了年轻骄傲的高中时期，有无限的时间可以用来浪费。

    拐过一道街角，顾旌跟他点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把车开出来接你。”

    陈怀予看着他提着公文包快步往前走，道路的尽头有个银行，门口停了好几辆车，顾旌走过去开车门的时候，门口出来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看见了顾旌便笑：

    “哎呀顾律师您还没走啊。没吃饭呢吧？”

    顾旌很利落地跟他打完招呼，又客套了一会儿，大意就是今天的材料回去会好好看的，尽量最快就给贵行出一个诉讼方案来，说来说去其实还是那些话。他很快结束了跟男人的交流，抬头看看站在街口的陈怀予——

    那人低着头正在浏览着手机，似乎并没有留意他与别人交流。穿休闲服的他，似乎比平时工作日的陈总更让人心动。

    他还没走。

    无论何时，只要这个人能理会自己，就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