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蛇狂舞 (第1/1页)

    林袖鹿像往常一样练完琴，往睡衣外面套了件大衣就下楼去买早餐，到了第一家豆浆店就吃了一碗闭门羹，他又换去平时常去的另几家店，卖面的、卖包子的全都关门了，直到他看到一家烤rou店门外贴的小告示：【本店从除夕休到大年初二】，他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除夕了啊。

    他只好去最近的一家超市里买了点速冻饺子方便面拎回家。本来超市门口的摆放的那筐黑红的车厘子吸引了他的注意，但是一看那价格，八十多一斤，他默默地移开眼睛，选择放弃购买。

    离开鹿苑的时候，他把万礼赞的那张附卡放在了卧室的床头柜里，但顺走了万礼赞的那只戒指。万礼赞生日的时候买的那对戒指，他们似乎都不怎么喜欢戴配饰，他这么随意地丢在这，拿走了他也发现不了吧。

    现在他能支配的钱是之前父亲去世时收到的份子钱，林初茉把那些钱都给了他。

    说到钱，他记起父亲临终前的嘱咐，年后去一趟藤花银行吧。

    回到家里，生火烧水，煮了十五个速冻羊rou饺子。饺子下锅以后，他离开厨房去阳台喂小花瓣，顺便蹲暖气前刷了会儿手机，林袖鹿认为饺子里有rou，应该要多煮一段时间。于是，一个小时候后，他进厨房揭开锅——！

    林袖鹿捧着一碗类似放了rou的面糊坐在餐桌前，生无可恋地将碗里的东西一勺一勺地送进嘴里。这糟糕的厨房初体验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这二十年白活了。

    “我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地学会生活，就像人们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它遗忘。”刚刚网上冲浪时无意间刷到的一句话，林袖鹿想，应该是冥冥之中，宇宙给他的提示。

    门外往日岑寂的过道里，难得鲜活起来，不时地有小孩子笑闹着跑过的声音，邻居开门迎客的声音：“来啦......”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吧，林袖鹿回忆了一下，哪怕是去年这个时候，在海市蜃楼里，也是有很多人一起过的，好像还跟修竹一起写了春联来着。

    这么一想，寂寞就来了。随之而来的，是林袖鹿的理智怎么也压制不住的身影，生气的、微笑的、面无表情的......各种各样的万礼赞，在他脑海里一一闪现。

    这个人就这样在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吗？林袖鹿始终觉得这一切太突然了，仿佛曲调的突然终止。停停停，为什么要想到他。林袖鹿扔下碗筷，匆匆进了书房抱起琴，今天既然是除夕之夜，那就《金蛇狂舞》无限循环吧，喜庆一点。

    他也没数弹了多少遍，一开始他还注意让自己进入情、技、理统一的状态，不知何时就变成了毫无感情的弹琴机器，原本热情欢腾的一首曲子都被快他弹出送葬的感觉来，在又一遍快速扫弦之后，他急速用右手小鱼际肌止住四根弦，唉，换个《春江花月夜》弹弹吧，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

    谁会敲他的门，没有人知道他住在这里，除了......

    林袖鹿心跳猛地加快，他立刻放下琴跑去开门，鞋都没来得穿好，踉跄着打开门，林袖鹿脸上表情凝固了，戒备地后退一步，紧紧抓着门问：“你是谁？”

    陌生男子见到林袖鹿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迟疑地后退一步，又抬头往门牌号上看了看，忙尴尬地笑道：“啊，对不起，我走错了。”

    “没关系。”

    关上门，林袖鹿回到客厅坐下，为了忽略掉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一丝失望，摸出手机开始冲浪，各大APP切换一圈后，他有点困了，迷迷糊糊中，他又听到有人在敲门，又是谁走错了，他不情愿地起身去开门。

    一打开门，他便愣在当场。

    短暂的愣怔之后，林袖鹿下意识地想要关门。

    门被万礼赞伸手撑住，他如往常很多时候那般一言不发地看着林袖鹿，眼神深得像是一口井，林袖鹿看着那双眼睛，像是要被那双眼睛吸走灵魂一般，手上的力气也没了，直直地望着万礼赞，万礼赞把他的手从门上拿下，挤进门来，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直接往寝室走。

    “没良心的小东西，说走就真走，一个消息也不给我，什么话也不问。”万礼赞把他罩在身下。

    林袖鹿仰面望着眼前的人，他的心底堵满了话，但这些字眼被委屈的浪潮吞没，他无法一一辨认，只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也不知道是谁没有良心，是谁一个消息也不给，什么话也不问。”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须臾，万礼赞低头吻住林袖鹿。

    这一次，林袖鹿没有任何抗拒，他几乎立刻伸出双手抱住万礼赞，闭眼回应了这个吻。

    恐怕连林袖鹿自己也不知道，他有多么想念这个怀抱，他拼命地往他身上靠，恨不得自己能融进他的身体，他急切地去扒开他的大衣，想要触摸到他温暖的rou体。

    天光变幻，暮色袭来，窗外传来一阵鞭炮声小孩子的欢笑，林袖鹿猛地睁开眼睛，一翻身坐起来，身旁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原来是梦啊，那么真实的梦，他的体温，他的尺寸，以及他后颈处短短的发茬刺得手心微痒的触感，都那么真实。

    林袖鹿揉了揉眼睛，唉，天都黑了，起床做晚饭吧，有点饿。

    他下床的动作停滞片刻，捂住裤子湿掉的那部分，微微红了脸。

    这一次他吸取了早上的教训，只煮了半个小时，不过饺子皮还是煮得太软，一戳就破，将就吧，他就在满世界的烟花爆竹声中，吃着没有蘸料的饺子跨了年。

    六天后，林袖鹿循着导航来到了位于提督街的藤花银行，找到叫罗骋的客户经理。

    “请问您是林信鸿先生的什么人？”前往地下保险库的电梯里，罗经理问。

    “我是他儿子。”

    “林信鸿先生的事情，我们已经得知，小林先生请节哀。”

    林袖鹿淡淡一笑，跟着罗骋走出电梯。

    “我有个疑问，你们银行保险库的安保应该是非常严的吧，怎么我父亲这个......”

    罗骋看着林袖鹿微笑道：“客户存入保险库的东西我们都会估值，价值很高存在很多法律风险的业务，我们当然会严格处理。林信鸿先生的保存在这里的东西，可能对他个人而言非常有价值，其实，他的这项业务，算是我们老板帮他友情保管一样东西罢了。”

    “我们到了，您请。”罗经理在一个金属门前停下，为他打开了金属门。

    林袖鹿进门以后，那门又自动合上，他站在一个比电梯厢大一点的空间里，房间墙壁上嵌着一个类似于ATM机一样的装置，林袖鹿键入密码，“叮”的一声后，墙壁中央出部分上下分离，露出一个小空间，里面有一只黑檀木盒，林袖鹿打开一看，里面确实有一个笔记本，然后是十来个红包？还有一些零散的钱。

    这都是什么？难怪罗经理说是友情保管。林袖鹿确认没有其他东西后，把木盒放进背包里，离开了藤花银行。

    回到家里，林袖鹿把木盒里的红包都拿出来，再加上那些零散的钱，一共才两万多块。然后；林袖鹿拿出那个黑皮笔记本，父亲叮嘱把笔记本烧给他，这笔记本里，有什么？林袖鹿有点犹豫要不要打开，他隐隐约约觉得，这里面是日记，写有什么隐私或者内心话啥的......唔，可父亲也没说过他不能看......

    林袖鹿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翻开了，空白的扉页上，写着万永善三个字。

    啥？什么情况！林袖鹿赶紧又往后翻了一页，有一点可以确定，这的确是一个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