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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ay2000》 (第2/2页)
主要还是舍不得。 屋外,隋立擎又喊了几句,让隋陆别磨蹭,自己先去车里等他。 隋陆站起身,不紧不慢地套上毛衣,扣好衬衫最上边的扣子。 白毛衣蓝衬衫,衬得他脊背清瘦挺拔,好看得像画报里的人,陈津南偏忍着不去看。 隋陆将耳机线理整齐,在随身听上一圈圈缠好,放到陈津南面前:“给你留下来听,想买新的磁带就去买。” 毛衣带起的静电最是恼人。几缕头发支棱在头顶,按不下去,令隋陆心生焦躁,他叫了一声“南南”,还是没得到回应,偏偏此时窗外又响起隋立擎的车喇叭声,变着花样催他走。 他终于等不及了,蹲下来扣住陈津南的下巴,呼吸急促地含住他的嘴唇,指腹在他下巴上按出一个红印子。 过了十几秒钟的样子,他松开唇的同时,指腹也收了力气,转而轻蹭陈津南的脸颊,最后在又一次喇叭声中站起来,低声说:“我走了。” 隋陆真走了。 陈津南后悔刚才闹别扭,没多亲一会儿,只得趴在窗户边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上车。 今年过年,奶奶还是和陈津南一家一块过的。 孟勤平时工作忙,厨艺一般,年夜饭总是奶奶掌勺,孟勤打下手,陈津南则负责夸赞奶奶的手艺。三个人习惯了搭伴过年,倒也不孤单。 不一样的是,今年家里来了位客人。 “你好,南南,我是你mama的朋友。” 这是陈津南第一次见到朱建觉。 孟勤让他叫叔叔,他乖乖叫了,然后朱建觉拿出了一只红包;孟勤给他使眼色,让他收下,他也照做了。 朱建觉带来了大包小包的年货,却只在家里坐了一会儿,没留下来吃年夜饭,但陈津南在想,是不是明年就不一样了。 这一年,黎明在春晚上唱了《Happy2000》,复古又摩登的音乐风格让许多人既觉得奇怪,又眼前一亮;未满二十岁的谢霆锋身穿黑色西装,牵着一个新娘模样的姑娘唱《今生共相伴》,像办了一场世纪婚礼;小品和相声都很逗乐,当然还有少不了的戏曲节目和结尾的《难忘今宵》。 龙年撞上新千年,每个仪式都要足够精彩。 而这些在除夕夜博得过无数欢笑的精彩,都将在许多年后,换个形容词,成为“经典”。 春晚播到一半的时候,江祁喊陈津南出去放炮。 等放完炮回家,奶奶已经回去休息了,孟勤明天还得去医院值班,不赶守岁的热闹。 电视关了,家里沉入一片与外面鞭炮声格格不入的静。 陈津南躺在床上毫无困意,想起刚才春晚的串场词里说:“现在流行电话拜年。”突然想给隋陆打个电话。 其实他从来没打过。 他不知道隋陆外公家的电话号码,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敢打,隋陆只要没在长湾,没在油田大院,他就找不着隋陆。 快到零点了,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响,夜空不断被礼花擦亮。 陈津南坐到书桌边,面对着窗子,将一盘听力逆向磁带放进随身听里,不知怎么,心里总算不那么空落落的了。 但还是有点孤单。 其实今晚挺高兴的,江祁爱闹腾,爱呼朋唤友,鬼点子一大堆,今晚放炮,江祁把人家赵朋亮的帽子炸出个窟窿眼来,又上小卖部借了一截黑色胶布,给贴上了,几个人笑作一团。 他们几个发小在一块,能玩得很疯,隋陆不在的时候,陈津南也能混进去一块疯,因为没人管他。 就是疯完了以后,更想隋陆了。 油田厂区的整点报时淹没在鞭炮声里,陈津南揣着随身听,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 “南南,你要去哪?”孟勤正好出来倒水,把他抓了个正着。 陈津南踩上鞋子:“我上奶奶家睡!” “哎,都这么晚了就别去吵人……” 可惜孟勤话还没说完,陈津南已经推门跑了出去,紧接着,隔壁响起了小春的叫声。 在隋陆和陈津南心里,奶奶家的小卧室是比家更熟悉更安心的地方,他们从五六岁开始,就一块睡在这张床上,夏天铺凉席,冬天加褥子,这里永远是最舒服的。 陈津南很少一个人睡在这儿,也很少这么想隋陆——隋陆总是在他身边,白天晚上,都能见着。 小春不爱听鞭炮声,每年的除夕夜都要钻遍家里的犄角旮旯,这会儿它慢悠悠地溜进小卧室,钻到奶奶的雕花柜子底下去了。 不一会儿,什么东西从柜子底下骨碌碌滚出来了,陈津南探身一看,是颗玻璃弹珠。 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和隋陆小时候玩的那盘跳棋里,唯独缺了这颗弹珠,里面是钴蓝色的波纹。弹珠不见的那天,他和隋陆还吵了一架,都说是对方弄丢的。 仔细擦干净后,陈津南将弹珠对着灯光,傻笑着看了很久。里面的蓝色波纹随着角度变化,仿佛在流动一般,小小的圆球,装得下他们的整个童年,比琥珀还要珍贵漂亮。 刚好,还没想好要送隋陆什么生日礼物,先把这个送给他好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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