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1 1999年 (第2/2页)
。 “明天想去游泳吗?”隋陆问他。 “想呢,”陈津南点头,“你不在,我都不敢去。” 陈津南喜欢游泳,每逢暑假,恨不能每天都泡在泳池里。可他身体有点特殊,不能随便进男更衣室,每次都是在家换好泳裤,穿在运动裤外面,到了直接脱掉外裤;泳裤也不能穿太紧的,会勒出他腿间那条不该有的rou缝。 即便提前做好了准备,他也是怕的,只有隋陆陪着他,他才能像一尾自由的小鱼,在熟悉的水域里舒展身体,尽情呼吸。 隋陆会和他分享秘密,也会无条件保护他的秘密。 小春走不动了,停在路边,呼哧呼哧喘着气,像要憋过去了。 好在旁边有一排水池,隋陆伸手捞起它,拧开水龙头,给它喂了点水。 小春是只小黑狗,体型比土狗要小上一圈,那年立春,奶奶在大院门口捡到它,养到现在,它脸上的毛都发白了。小春跟奶奶一样,有点老年痴呆,好的时候,能勉强认得这几个经常见到的主人——奶奶、津南、隋陆,不好的时候,只有见到奶奶,才肯喝水吃饭。 两人找了个长椅坐下,让小春趴在他们膝盖上缓一缓。 陈津南一下下顺着小春背上的毛,小声说:“奶奶的病,是不是全都治好了?” “不可能完全治好,只能尽力维持,多撑几年。”这是医生的原话,隋陆也没有半点隐瞒地告诉了陈津南。 大院里来电了,旁边的路灯忽地一下亮了起来,很快,各栋楼也陆续亮起来灯,路上几乎没人了。不知是谁家的音响在闹腾,音量大得吓人,半个大院都能听到那首大街小巷放烂了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在这样的嘈杂中,陈津南埋着头,一滴眼泪掉在了小春的黑毛里。 “……别哭,南南。”隋陆握住他的手,低声道。 他捏了捏陈津南的后颈,让他抬起下巴,然后倾身靠近,轻轻碰了他的嘴唇。 “你不哭了,我多亲一会儿。” 这像是在讲条件了。陈津南又想哭,又想隋陆亲自己,只好憋着眼泪,主动去蹭隋陆的嘴唇。 音响声音停了,他们也停下来。 这些手碰手,嘴亲嘴的动作,在他们之间是经常发生的,从步入青春期开始,他们就在一步步越界,出格——他们从小就如此亲密,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甚至没有人去追究对与错。 隋陆的呼吸有些重,他扯了扯T恤下摆,偏头靠在了陈津南肩上,呼吸扑着他的锁骨。 油田大院在市里的位置偏,隋陆今晚坐公交赶回来,明早还要回医院,实在有些累了。靠着靠着,他开始往下滑,似乎是想枕在陈津南腿上。 小春呜了一声,识趣地爬下陈津南的膝盖,窝到长椅边上去了。 陈津南也很习惯这个姿势,他轻轻揉着隋陆的耳朵,拇指从耳后滑到下颌线,反反复复,像在玩什么游戏似的。 半晌,隋陆抓住他的手,盖住眼睛,嗓音有点哑:“别碰了。” 他底下要硬得遮不住了。 八月底,夜风已经掺上了些许凉意。十点钟的整点报时从厂区远远传过来,他们该回家了。 杨荆兰其实是隋陆的奶奶。 小学二年级那年,隋陆跟随父母搬回油田大院,之前他们一家一直住在省会,只有暑假回来。 所以按照相处时间来算,作为邻居的陈津南,才是杨奶奶一手带大的小孩。 陈津南跟杨奶奶感情深,完全不输亲孙子。 小时候,他mama上夜班,都是把他放到隔壁的奶奶家。奶奶以前是当兵的,后来和爷爷一块,转业到了油田。奶奶会给他讲很多打仗时候的故事,会给他烙玉米饼,教他唱部队里的歌。老伴走了,儿孙都不在身边,没人听奶奶说话,有了这么一个小孙子,奶奶总算是不寂寞了。 这几年,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精神也开始恍惚,时常看着爷爷年轻时穿军装的照片流泪,说要回二野老部队去,去看看大别山的老战友。 陈津南知道,奶奶是想爷爷了。 可他不想让奶奶这么快就去找爷爷,他舍不得,奶奶还没看见千禧年呢。 这一年是1999年,人们口中的千禧年,正在缓缓接近。一个千年即将结束,人们躁动、不安,又怀揣着好奇和希望。 无一例外,每一个被赋予特殊含义的时间节点,都将由盛大的庆典开启。长湾油田在这一年建成了水上乐园,投资了度假村,所有相关产业都在稳步丰收,这无疑是这座老牌国企的高光时刻,而合唱比赛将是它给这片土地的献礼。 这一年,隋陆和陈津南十六岁。 过完这个暑假,他们将升入高二,面临文理分班。不过长湾中学招收的基本都是石油子弟,就算班级打散重排,同学也都是认识的关系。 对于陈津南来说,只要身边的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样子,他就不用急着长大。 陈津南长得慢,似乎永远比同龄人迟钝,他mama对此也很发愁,都十六了,不能再这么没心没肺了,容易吃亏,受欺负。 可惜这个十六岁的夏天都快过完了,陈津南依旧没什么长进,相比关注自己身上的变化,发愁自己的学业和未来,他的头一个愿望是希望奶奶和小春能慢一点变老,还有隋陆……隋陆要是能一直在他身边就好了。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