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过尘世蜉蝣而已（四） (第1/2页)

    气温一下降低了很多。

    天刚降完小雨，暂时还是一片灰蒙蒙的。水珠从高处滴进路面上地砖的裂痕里，向四周逸散混合霉与锈的气味。枯h、缺角的植叶落在水面上，荡起涟漪，发出极细微的响声。

    街道上空无一人。菲力普独自走在黯淡的天sE下。再过一段时间，仅短暂出现过的日光便要褪去，这也意味着第二日很快就要结束了。

    即将到来的是第三日，也是清算的日子。

    菲力普走在昨日曾走过的道路上，途经的店舖，无论是商店或是小贩，全收了起来。他了无兴致地望了眼卖麦饼与r0U的小店，里面什麽也没有。一阵冷风吹过，核心自动升温，人偶的口中呼出了阵阵雾气。

    他做了场很长的梦。梦里，那具屍T——也就是菲力普——动了起来，并从桌上堆成小山的手稿中JiNg准地cH0U出其中一张，与自己就着其中的内容聊了许久。

    尽管记不清谈话的内容，但他依稀记得那副手稿上的图形。醒转後，他果真在纸堆中找出了那份手稿。和菲力普留下的其他手稿相同，这份手稿也经历过无数次涂改，然而，这一次，他却没费多少时间便解读了手稿的内容。

    这是份纪录，在标题处用醒目的大字写着＂奇蹟＂。

    ＂我从未想过，灵魂竟然也能从铁与h铜中诞生。最开始，我以为这只不过是高烧所致的幻觉，但经我反覆确认後，我敢肯定：尽管很微弱，但「他」是确实存在的。「他」的存在使我放弃了原本的计画，这道生命经我之手诞生，我实在不忍扼杀。＂

    他低下头，地上的水塘映出倒影。

    是具人偶——是具复制了菲力普的人格，并认为自己就是菲力普的人偶。

    是「他」。

    想必再过不久，艾德蒙也会从屍T上找出答案吧？「他」疲惫地一笑。肯定会的，那位医生是个聪明的人，远b自己要聪明得多。

    早知如此，还不如找张舒服的座椅，就这麽听着雨声，悠闲地等待第三日的到来。

    「今天真是烂透了呢。」

    倒影中的人偶晕散开来，五根黑sE的脚趾闯入了「他」的视野。抬起头，恰好看见了那双骇人的大黑眼睛。

    「你都不穿鞋的吗？」人偶看向面无表情的少nV，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个蠢问题。

    毕竟她平时连K子都没穿了。

    「反正也没有多少人看得出来。」谢尔蒂扬起笑容。「就连你都是现在才发现的，不是吗？」

    「哈，是啊，我可真迟钝。」人偶无力地摆摆手，「你去哪里了？」

    「我才想问你呢。」

    「什麽？」

    「那当然是和城里的人一起……等等，你该不会……」她将脸凑近，上下端详了一番後，才叹了口气说道：「你还真的不知道。我说啊，今天街上都没有人，你难道都不觉得奇怪吗？」她伸出手指，直指後方，「有消息说瘟疫南下。镇上的人从早上开始跑，到现在全跑完了。」

    「我没收到消息。」菲力普摇头，「那你怎麽回来了？」

    「你猜啊。」谢尔蒂翻了个白眼，但因为瞳孔大得异於常人，只能看见极少的眼白。「我们的帐还没算完，你真的觉得我有可能放过你吗？」

    说着，她敞开外衣，亮出藏在底下的一整排短刀。

    人偶愣了下。「他」的视线在外衣两侧的数把刀刃间游动，最终停在谢尔蒂那张盈满笑意的脸上。

    「哈哈哈哈——」人偶又一次笑了起来。

    「啊？你怎麽了，故障了吗？」

    「故障倒是没有，不过……」人偶搔搔鼻子，说道：「我似乎……不是菲力普的样子。」

    菲力普稍稍抬头，云翳中的白日已经完全隐没了，而从那石墨水般的云层间，月探出头。

    静谧从无数间空屋聚拢後，飞S而出，贯穿街道，吹熄了仅余的光亮。

    黑暗中，银白sE的锋芒尤为显眼。镜面一般的金属反S了它底下的光景——一潭水塘，以及倒卧上方，四肢皆被SiSi绞住的人偶。

    「全是假的。」人偶说：「菲力普的X格、菲力普的喜好与习惯……全是假的。」

    说着，他感觉自己的左x一凉。抬头一看，一把短刀已经刺了进去。

    但「他」没有心脏。

    随後，又一柄短刀刺入。这次是咽喉，送气管被破坏的他彻底静了下来。

    但「他」不需要呼x1。

    第三把短刀抵住他的额头。「他」看着龇牙咧嘴的少nV，不禁有些讶异，两天来，这是这名少nV第一次这麽激动。不甘与愤怒写满了那张苍白的脸。刀锋向下——虽是刺，但几乎是用砸的，引得「他」的额头一阵剧痛。然而，刀刃只是刮伤他脸上的皮肤，并没有对底下的外壳造成伤害，所以，她又砸了一次。

    然後又一次。

    又一次——

    没有痛感、无需进食的身躯自然也不会疲劳，因此，每一次的敲打皆是全力。只要继续这麽砸下去，再y的外壳也会破裂吧？「他」如此想。

    在不知是第几次重击後，「他」总算听到了破裂声。

    少nV最後一次举起双臂，刀刃向下俯冲，直指额间裂纹处的破口。这一击将会致命——如此真切的感受从脑中迸发。要Si了！要Si了！他开始害怕起来。

    这就奇怪了。明明求Si的也是自己，为什麽如今会感到害怕呢？

    不过，他也无暇思考这些。钢铁成功钻入额间，使他视线的正中染上一片漆黑。正要举起的双手脱力地垂下，溅起水花。

    「他」感觉压在身T上的重量似乎变轻了一些。Sh濡的空气流过脸颊，像是为雨水冲走灵魂做好最後的准备。

    所以，这就是Si吗？

    「他」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四肢、腰椎与颈部皆无b轻盈。

    此时，视野的右侧，尚看得到的地方，跨坐的少nV站了起来，弯下腰後，将脸探了过来。

    「哈？」谢尔蒂完全睁开的黑sE瞳孔几乎要贴上「他」的眼睛，脸上刚平静下来的表情马上又被疑惑取代。「别开玩笑了，这都没Si？」

    她迅速弹开，从外衣中掏出两把新的短刀，接着弓下腰，缩成了随时准备发起冲锋的姿势。

    听到对方的发言，人偶有些难以致信地动了动手指，发现能动之後，又扭弄脖子、脚趾等部位。上下试了一轮之後，他坐了起来。

    怎麽可能？

    「他」m0向额头，那柄短刀的确还留在脑门上，而且钉得挺深，几乎将全部的刀刃都埋了进去。

    「啊……呜……」人偶破开的喉间挤出了难听的漏风声。

    就在人偶还不知所措时，几步外的谢尔蒂倒是已经整理好情绪，将两把短刀反手握住，接着，左脚用力一蹬，弹跳着便再一次向前突袭。

    不过，这一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