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记忆沼泽 (第1/1页)

    地下实验室的通风管道渗出腥咸的冷凝水，滴在程砚染血的护目镜上，将桑欢摇晃的背影晕染成破碎的sE块。她攀爬的姿势像只骨骼错位的蜘蛛，病号服下凸起的晶化脊椎割裂了应急灯的冷光——距离上次病毒发作，仅过去四小时十七分。

    “左转第三根管道。”程砚咬开荧光bAng，幽绿的光晕里漂浮着桑欢撕碎的论文残页。那些写着“宿主基因融合”的铅字正被她塞进嘴里咀嚼，纸浆混着晶化唾Ye从嘴角垂落，在地面凝成蓝sE的冰棱。

    排水阀旋开的瞬间，腐臭味裹着记忆呼啸而来。桑欢灰白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见无数个自己在防爆玻璃后穿梭：白大褂下摆扫过培养皿阵列，指尖在基因测序仪上敲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而此刻布满弹孔的C作台上，g涸的血手印正与她掌纹严丝合缝地重叠。

    程砚的枪管挑开变形的安全门。三十七道防爆锁全部呈开启状态，仿佛这座地狱之门早为归来者洞开。桑欢突然扑向角落的冷藏柜，晶化的指甲在钢化玻璃上刮出刺耳鸣叫——柜中陈列着十二支淡蓝sE血清，标签上的日期终止于病毒爆发前夜。

    “原来你藏在这里。”程砚碾碎地板上散落的针剂碎片，靴底粘着的胶状物泛着熟悉的荧光。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他在焚化炉捡到的正是这种容器残骸。当桑欢颤抖着将血清注入静脉时，他看见她锁骨下的条形码闪过红光，与实验室主机的启动音同步嗡鸣。

    显示屏亮起的刹那，程砚的配枪坠地。监控视频里穿防护服的男人正将消音手枪抵住桑欢后颈，枪管上的战术编号刺痛了他的视网膜——QBZ-191-0427，他的入伍编号。而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戳，分明标注着病毒爆发前三日。

    桑欢的指尖深深抠入C作台。她后颈的晶化组织突然崩裂，露出金属质地的弹头残片。程砚用战术匕首撬出那枚5.8mm弹头时，匕首的反光照亮了他枪膛里未击发的子弹——同样的膛线磨损，同样的镀铜层剥落轨迹。

    “记忆清除程序，代号‘涅盘’。”实验室广播突然响起冰冷的电子音，“执行人程砚少校，请确认任务日志。”

    全息投影在防弹玻璃上铺展，程砚看见自己站在手术台前，无影灯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漆黑的十字。桑欢被束缚带捆在台上，后颈cHa着数据接口，而他手中的注S器正将银sEYeT推入她的脊椎——那是军方的神经阻断剂，他在三个月前的清剿行动中用过同样的型号。

    桑欢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她的晶化右手贯穿了主机外壳，扯出的y盘阵列冒着电火花。当残缺的数据流投S到天花板时，程砚看见了被删除的真相：桑欢提交的疫苗报告被篡改成病毒泄漏事故，而批复签名的笔迹，分明属于此刻在指挥部监控他们的林深。

    警报声撕碎了寂静。桑欢撞开通风井盖的瞬间，程砚瞥见她手腕内侧的旧伤疤——CX三个字母的凸起，是他当年手把手教她缝合伤口时留下的。而此刻这具正在晶化的躯T，正用同样的手法将微型炸弹嵌入门禁系统。

    “你早就知道。”程砚在攀爬中攥住她的脚踝。通风管外传来直升机桨叶的轰鸣，探照灯将他们的影子钉在锈蚀的管壁上，像两只交颈的天鹅标本。

    桑欢回眸时，右眼的灰白正在褪去。她从晶化的口腔中吐出一枚储存芯片，沾着血按在程砚的士兵牌上。全息投影在空中绽开，那是段被加密的对话记录：

    “程砚的认知植入很成功。”林深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会亲手销毁桑欢和所有研究数据，成为涅盘计划最完美的清道夫。”

    通风管突然剧烈震颤。程砚的太yAnx突突跳动，记忆的裂痕中渗出陌生的画面：林深将注S器刺入他的颈动脉，监控屏幕上的脑波图谱逐渐趋于平静。原来那些暴雨中的枪响，那些实验室的诀别，都是JiNg密编排的傀儡戏。

    桑欢的獠牙在此刻刺穿他的战术手套。剧痛中，程砚看见她瞳孔里翻涌的数据流，那些被病毒改造的神经突触正在重组真相——她从未真正失控，晶化、暴走、周期发作，都是对抗记忆清除程序的防火墙。

    军方的热感导弹穿透管壁时，程砚将桑欢推向了W水渠。燃烧的弹片削掉他半截护目镜，lU0露的右眼看见桑欢在浊流中沉浮，手里紧攥着从实验室抢出的血清箱。她的嘴唇开合着，被水流冲散的唇语是他教过她的第一句摩尔斯电码：

    “你是我最后的疫苗。”

    当程砚在排W口捞起奄奄一息的桑欢时，她的晶化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新生的绯红血r0U。军用腕表突然弹出通缉令，林深的脸在屏幕上慈悲地微笑：“涅盘计划需要殉道者，而你们将为人类进化牺牲。”

    桑欢的指尖突然刺入自己心口，挖出枚闪着幽蓝光芒的芯片。她将这颗机械心脏按进程砚掌心时，地下河的水流突然染上荧绿——上游的军方实验室正在倾倒病毒原Ye，而他们的倒影在波涛中扭曲成无数个相拥的剪影。

    “要看看真实的世界吗？”桑欢咬开最后一支血清注入他的静脉。程砚的视网膜上浮现出重叠的影像：焚烧炉里未销毁的实验日志，林深办公室暗格中的疫苗配方，还有桑欢在晶化前夜，用手术刀在隔离舱刻下的遗言——

    “请杀Si我，在我忘记Ai你的模样之前。”*

    直升机群的黑影笼罩河面时，桑欢将程砚推入漂流的货柜。她站在齐腰深的毒水中，晶化长发在夜风中散成千万条数据流，喉间震动的声音既非人语也非电子音，而是那段他们共同听过的实验室录音：

    “基因融合进度87%……宿主意识强烈抵抗……建议启用最终净化……”

    程砚的子弹贯穿桑欢肩头时，他看清了她嘴角的笑意。这一枪擦着心脏击碎追踪器，是当年在S击场她手把手教他的绝技。货柜顺着湍流冲向下游时，桑欢正在毒雨中化作一尊晶雕，瞳孔最后闪现的，是他戴着婚戒的幻象——那枚戒指此刻正挂在他的士兵牌内侧，刻着他们真正的结婚日期。

    而在指挥部，林深正将桑欢的基因序列导入培养舱。监控屏上的程砚对着桑欢的晶雕举起配枪，却没人看见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枪口调转向了自己的太yAnx——空膛的撞击声，是他们年少时约定的安全密码。

    暗河尽头泛起鱼肚白时，程砚从尸堆中扒出半块破碎的工牌。桑欢的照片在酸Ye侵蚀下只剩半张笑脸，背后的电子屏却突然亮起：

    “第三十七次回溯完成，记忆枷锁解除率91.7%。温馨提示：您还有两次机会拯救她。”

    血水里浮起桑欢的晶化断指，正指向前方若隐若现的港口轮廓。那里停泊着标注“方舟计划”的巨型油轮，而程砚的战术地图上，此刻正缓缓浮现出桑欢笔迹标注的航线——正是三年前他们偷偷计划的蜜月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