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自由》 (第2/2页)

来躲在地下的日子，甚至比那时还要恐怖。

    有时候他会拥抱着我，但不睡觉，他让我看着他，又抚摸我的脸颊，他的动作很轻柔，那时我也没法想象他就是用这样温柔的手拧断了一个孩子的头。

    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大的变化？什么样的人才能在剥夺无辜生命以后又露出这样单纯的笑容？他仿佛不记得自己杀了人，他的表情就好像我拿着猎枪杀死一只野兔一样轻松。那时候更大的恐惧从我的心里涌出来，因为我觉得他恐怖。

    我也觉得自己恐怖。

    我在杀死野兔的时候并不会觉得歉疚，因为我觉得理所当然，我需要吃了它延续自己的生命。而他杀了那些人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歉疚，他也同样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需要快乐，能带给他快乐的只有血腥和屠戮。

    那时我忽然觉得自己和他没什么不同，但又有不同，只是我忽然懂得了他的想法，我为能了解他的脑子而觉得害怕。

    我记得那个夜晚我因为恐惧推开了他，打掉他抚摸我脸颊的手掌，我浑身发抖，又不自觉地向后退，我想要远离他，一直以来都这么想。

    只不过我麻木了，而了解他的想法后又不再麻木。

    他那时的脸看不出来喜怒哀乐，他的脸色很平静，即没有愤怒，也没有笑容，他只是坐在那儿直勾勾地看着我，等过了许久，他才问我：为什么？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可是我没办法回答他，我的恐惧扼住我的咽喉，我觉得仿佛要窒息了，我摇头，又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在过了很久以后又问我：为什么要逃走？

    那时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平静，就像潭水一样，就如同镜子一样的潭水那么平静。

    但我知道这样的他是最让人恐惧的。

    没有任何情绪的他让我害怕。

    只不过我不害怕他杀了我，我只害怕他让我活着。

    我也仍旧没有回答他，只是我再也受不了，于是我疯了似的从床上跳下去。门口就在眼前，它离我并不遥远，但我知道我永远也出不去。我跑到门口那儿，我抓住了把手，那一瞬间我才觉得轻松，我知道这么做的下场会很惨，只不过这短暂的轻松让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相信任何待在他身边的人都能理解我的感受。

    我逃不出去，我没法得到奢侈的自由。

    他抓住我的脚踝用力地将我向后拖去，于是我面向地板重重的倒下。我的脸砸在上面，鼻子传来的疼痛让我流泪，他拖着我回去，而我也抓着地板，我知道这样并没有什么用处，不会延长一秒钟，可是我仍然想要骗骗自己，这样我才不会崩溃。

    他把我拖回床上，我的头向着床尾，他跨坐在我的身上，捧着我的脸颊，又亲吻我鼻腔里流出的鲜血。

    他第三次问我：为什么要逃走。

    他第无数次告诉我：我爱你。

    他在抹去我脸上的泪水后又亲吻我的眼睛，他不知道多少次问我：你爱我是吗？

    我恐惧这个问题，因为我不爱他，我也说不出骗人的话，我更不能在面对他的时候收起我的恐惧，厌恶，还有憎恨。

    他在询问这个问题以后看见我一如既往的表情，于是他也像往常一样挥舞起拳头朝我的脸上砸来。

    他的拳头比任何人的都要重，重得仿佛要把我的骨头打裂一般。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因为头上的血液顺着我的脸流下，粘在我的眼皮上面，我在缝隙之中，在拳头之中能看见他狰狞的表情。

    他嘶吼着，像平时一样大叫着质问我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我没法回答，因为我一直以来只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他在把我打得奄奄一息以后又会停下来，这时他会恢复温柔的样子，他会亲吻我满是血沫的嘴唇，用他肮脏的舌头去掠夺我口腔里的一切。

    他并不会嫌弃我。

    他在亲吻我之后会哭泣，然后在哭泣声中再次亲吻我的眼睛，又祈求着让我爱他。

    可是我并不爱他，我只憎恨他。

    我没办法控制住脸上的嘲讽和恨，这时候他又会变得像野兽一样恐怖。

    他像野兽撕开猎物的皮毛那样撕开我的衣服，让我像浑身是血液的猎物一样赤裸着躺在他的面前。

    我害怕这个，我恐惧这段时间。

    它长久，又因为难熬而变得更长久，我仿佛在这段时间里变得永恒。

    他在这个永恒里会对我做任何事，任何男人对女人我做的事，任何强jianian犯会对可怜的人做的事。

    一开始我会反抗，我会觉得疼痛，觉得痛苦，觉得绝望，觉得恶心。

    到了现在我变得麻木，但我仍然觉得恶心。

    我恶心他，也恶心我自己。

    我恶心他撑开我身体的感觉，恶心他在我身体里撞击，摩擦的感觉，恶心那一出一进带来的别扭，也恶心粘腻的声音，和他仰着头喘息的模样。

    我也恶心我自己的身体在他侵犯时，在撞击的时候无法避免的，传来的快感。

    这份快感和疼痛一起，和呕吐的感觉一起在我身体里交杂着，我没办法控制。

    我知道这是强jianian，知道这是暴力，我知道这是身体传来的原始的感受，即便我恶心，我疼痛，它仍然会存在。

    但这并不妨碍我憎恶自己，即使这是不必要的，即使我明白这不应该是我的错，可是我仍会因为在被强暴的时候有生理快感而觉得悲哀。

    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像平时那样闭上自己的眼睛，只能拼命的咬着嘴唇避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这样我就是反抗一样，只有这样我对自己的厌恶才会少一些。

    他也会在中途时低下头来亲吻我，他会告诉我他爱着我，然后他的双手就会缠绕在我的脖子上面，像当年要勒死我的那条绳子一样扼住我的咽喉。

    我没办法呼吸，有时快要昏死过去我甚至会觉得高兴，可是他并不会让我死去，他会松开手，而我也会获得空气。我像个胆小鬼一样大口地呼吸，延续这残存的生命。

    然后他又会在侵犯我的时候殴打我的躯体。

    我有时会被他击打腹部直到吐出来，吐在床上，虽然呕吐物只是一些胃里的水。

    这时候他又会亲吻我。

    他仿佛真的爱我一样。

    但没有人会伤害自己的爱人，他也只是像爱着我。

    这段时间会很久，久到我的身体变得麻木。

    直到他再次掐着我的脖子的时候，我才会从这份麻木里回过神来，于是我在这份窒息里面，在逐渐发黑的景象里看着面前的门口。

    我躺在床上，我的身体随着他的撞击而起伏，我的脑袋无力地耷拉在床尾，我倒着看着不远处的房门。

    它如此近，但又近得遥远。

    它就像站在远处挥舞手臂的自由，而我就像没办法挪动身体的木偶一样只能看着它。它很焦急地呼喊着我的名字，而我也不识趣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我通常想要得到死亡。它就像自由一样站在我身旁，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触碰到他。

    因为我和它之间隔着这个在我身上喘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