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36 (第2/2页)

戴上耳钉。

    “我不太喜欢这个。”在金给自己戴上第二只耳钉时，迪瑞缓慢开口，他看着金的脸，说：“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只是他一定要送给我，像歇吉莉这个名字。”

    金把耳钉戴好后，伸出手来抚摸迪瑞的脑袋，替他整理了睡得有些凌乱的金色卷发，然后皱着眉头，有些为难地回答：“抱歉迪瑞，我不能决定这些……”

    “你饿了吗，迪瑞？”金看到迪瑞那副有些失落的表情后，连忙笑着问他，不等迪瑞回答，她就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她打开门口正要出去时，像是想安慰迪瑞一样，特地转过身来看着迪瑞，露出有些调气的笑容说：“我替你准备了很美味的餐点，希望你吃了之后心情能够好一些。”

    很快金就推着仍旧冒着热气的菜肴走了进来，她把食物放在了迪瑞床上临时架起的餐桌上面，而迪瑞只是道了谢，长久地看着桌上这些香气扑鼻的食物，却没有拿起餐具。

    过了一会迪瑞才露出为难的神色，缓慢地拿起一只勺子舀了一勺rou汤，但勺子在抬起来的时候却断断续续地因为迪瑞动作的倾斜而滴落下来rou汤，等送到迪瑞嘴边时，也不过是一丁点。

    迪瑞在整个用餐的过程里表现得异常迟缓，有些心不在焉，有时他的动作还会停下来，使得餐具停在半空中许久，直到金轻声喊他的名字后，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吃掉食物。

    他的动作很慢，不管是舀起食物，还是咀嚼，吞咽，都像极了一个年迈的老人，他的眼神也时常变得有些空洞失焦，思绪不知道去了哪里。等食物吃了约莫四分之一，迪瑞却怎么也不吃了，他放下手中的餐具，擦了擦嘴角，向金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不论金怎么劝说也不肯再吃下一点。

    于是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迪瑞？你吃得很少，有哪里不舒服吗？”

    迪瑞摇摇头，“我很好。”说完，他转过头去，像先前一样呆滞地一直盯着窗外看，整个人的气质十分的阴郁悲哀，过了一会，他扭过头来，低下头去将视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珠，他抚摸自己的小腿和膝盖，声音有些低沉嘶哑：“我会是个残疾人吗？”他问。

    “为什么会这么说？”金愣了一会，才说。

    “我的腿被弄断了，直到现在也需要拄拐才能行走，如果没有拄拐，也没人搀扶，我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站起来的，”迪瑞慢慢地说，他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神色也十分的落寞悲伤，他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有时夜晚也会疼痛。”

    “你哪儿疼？迪瑞。”金将椅子拉近了些，坐在迪瑞的小腿旁。

    “膝盖。”迪瑞回答，然后金点点头，身体向前伸去，把盖在迪瑞身上的被子掀开来，又轻轻地，温柔地拉起迪瑞的裤腿，把它卷起来，露出膝盖。她的拇指在迪瑞的膝盖上面轻柔地按摩着，有时会连同用到拇指下方的rou一起，给迪瑞膝盖的周遭揉搓。

    金的动作很温柔，力道不轻也不重，她低下头去认真地看着迪瑞的膝盖，又认真专注地给迪瑞的整个小腿按揉，让他能够舒缓肌rou。

    迪瑞有些惊愕地看着金低垂目光专注的模样，当金问他是否会觉得舒服一些，他才有些惊讶地回答：“好多了。”

    “谢谢你。”迪瑞真诚地道谢。

    这时金抬起头来看着迪瑞，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她一边继续着手上的按揉，看着时机合适了，才顺势询问迪瑞：“你今天的心情感觉并不是很好，迪瑞。”她说：“你是否觉得不开心？你想和我说说吗，我可以做你的倾听者。”

    迪瑞看着金认真的脸，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过于许久才抬起头来看着她，神色有些悲伤：“我不知道。”

    迪瑞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一直被羞辱，我常常觉得自己不像一个人，至少没有尊严。”

    他顿了顿，灰蓝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当然，我知道我的地位，我只是一个俘虏，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杀了我，而是治疗我又虐待我。”

    迪瑞看着金的眼神变得越加激动，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眉尾向下垂落，一副痛苦难过的模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从嘴巴里缓缓吐出来，这是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定：“我只是想像一个人，就算是死亡我也不害怕，只要我还是人，是我自己，而不是畜牲或者某个人的玩物。”

    金听到这儿，有些惊讶，她停下了手中按揉的动作，站起身来捧住迪瑞的脸庞。她的手指从迪瑞的耳朵旁插进去，伸进了迪瑞耳边的鬓发里面，让迪瑞仰起头来看着自己，语气里满是歉疚和鼓励：“迪瑞，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死亡就意味着你会失去任何东西。”

    金的脸凑近了许多，她的额头轻轻地贴在迪瑞的额头上面，过了一会，又将迪瑞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温柔地抚摸迪瑞的后背和脑袋，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很抱歉我不能替你做什么，也无法去改变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你从来不是什么玩物，迪瑞。”金的语气十分轻缓，像春天吹过的柔风一样：“至少在我这儿，你是迪瑞。是你让我称呼你的名字，所以只要我还在，你就是迪瑞。”

    迪瑞被金的拥抱着，他能够问到金身上，和头发上传来的让人安心的香味，能够感受到隔着衣服传来的温暖。他的神色有些动容，过了一会，他闭上眼睛，安心的享受这样一个久违的温暖拥抱，享受这种平静的感觉。

    迪瑞同样也伸出手来给予金同样的拥抱，过了很久，他用有些嘶哑颤动的声音小声地对她说：“谢谢你……”

    迪瑞后来和金说了许多话，直到金不得不离开这儿去处理别的事情时，他们的谈话才最终结束了。迪瑞看着金离去的背影，看着她朝自己挥手示意。

    等金轻轻关上门口，脚步声走远之后，迪瑞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如释重负地吐出来，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不再那么忧郁和哀伤，他看着门口，最终轻声地对着已经走远的人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