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交往吧 (第1/2页)

    凌晨一点，手机第二次震动了，谢又清一直都在沙发上躺着休息，他太难受了，怕去了卧室打扰到林知乐。

    “喂？谢又清，快来医院，你爷爷他...他不行了。”

    太突然了，从北城到首都，哪怕闯红灯也要半个多小时。

    出租车上，谢又清不断地让司机师傅开快点，说医院有亲人出事了。

    “好好，我跟前面的交警说一声，”司机师傅安慰他：“别害怕昂，马上就到。”

    他身子都在颤，手出了冷汗，手机都握不住。

    谢宏文突然打来视频通话。

    谢又清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了，连续点了好几下屏幕才接通。

    第一眼就是老人痛苦的模样。

    谢又清呼吸一顿，艰难开口：“爷爷...”

    谢兴国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浑浊的眼里含着泪，他说话时气若游丝：“又清...别哭啊...”

    谢又清一直在绷着，眼眶都通红了也没敢哭出来，生怕老人担心。

    谢又清喉咙发紧，哑的不成样子：“爷爷...爷爷，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就到了，很快的。”

    老人说话太艰难了，每一句都透支全身的力气，“没事...没事...不要开车太快...注意安全...”

    谢又清弓着身子，把脸埋进掌心，试图掩盖些什么。

    “爷爷...您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他最脆弱最无助的一面再一次暴露出来。

    老人呼吸都是痛苦的，慢慢地摇了摇头，眼尾有泪水流出，湿润了他苍白的鬓角。

    好在有交警在，好在时间允许，他赶到了，刚要付钱就听到司机催他快走。

    他道谢，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放到车里，转身就跑进了医院。

    谢兴国身边围满了人，见他来了，纷纷让位。

    谢又清跪在地上，他紧紧攥着老人的手，怕老人听不清，就趴在床头，贴近老人的耳边：“爷爷...不会有事的...你不要睡...”

    谢兴国睁开眼睛，缓缓扭头看向他，眼里是无尽的心疼，“又清，别哭，别怕，好好长大。”

    “爷爷...不要...我不长大了...”谢又清垂下去的那只手紧紧攥着，指甲掐进rou里，却感受不到疼。

    谢兴国身体太虚弱了，每说一句话，一个字都是无尽的折磨：“听话，要长大的，要长大的。”

    周围有亲人受不了了，出了门。

    “爸...”是女性的声音，有控制不住的哽咽。

    谢兴国的视线落在每一个人身上，最终停留在谢又清的身上，和他目光相对，泪从眼角滑落。

    “谢又清...”

    “我在。”谢又清握着的手越来越凉，冷得吓人。

    “我走了，谁来疼你啊。”老人闭上眼睛，似乎是在休息，等待最后的时间流逝。

    “您...您别不要我...”他轻声说，像是在恳求，哭都不敢哭。

    无人回应。

    谢宏文静静地听着，心脏像是被当成一张废纸，揉成了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谢兴国睁了睁眼，又闭上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不要你...”

    凌晨两点十五分，生命暂停。

    ......

    夜里的医院，走廊里有人躺在地上休息，谢又清去了楼梯间，抽空看了眼手机，几十条消息，他刚要点进去回去，后背被撞了一下，手机没拿住，掉了下去。

    那人连忙道歉，拿钱就要赔偿。

    谢又清说算了，下楼去捡手机。

    打不开了，黑屏了。

    他像是麻木了，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里，出了楼梯间。

    他请了三天假。

    他不在，林知乐先是醒来没看到谢又清，到了学校又出了事。

    学校的优秀学生展示栏上，谢又清的照片上被贴上一张纸。

    是他和自己拥抱的图纸，纸上还印了三个放大版的字——同性恋！

    紧接着是广播里传来的声音：“我承认我是同性恋。”

    是谢又清的声音。

    一句话，在他脑海里播放了无数遍。

    林知乐异常冷静，拨开人群，撕下那张纸，折好拿在手里，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件事并非如此，已经报警处理了。”

    最后，他说：“同性恋不犯法。”

    学校的监控全方面覆盖，加上警方的处理，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了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林朝晖，林知乐的父亲。

    那天夜深，林知乐发烧了，实在受不了了才下床找药的。

    医药箱下面压着一本书，林知乐拿箱子时不小心碰掉了，书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

    是张合照，是晚上，是路灯下。

    照片中谢又清看着镜头，露出半张脸来，剩下三分之二都是一个人的背影。

    林知乐捡起来一看，只觉得熟悉，直到看到照片后面的字，他才后知后觉那个人是自己。

    他的背影。

    这句话下面标注了时间，是他离开北城的那一天，林知乐想起来了。

    只是没有想起来为什么谢又清会认识他。

    那本书敞开在地上，有一句话被红笔勾出来了。

    黑白色的夜里我想看看月亮，我看见月亮很好，就像我当初看见你很好一样。

    这件事，他打算以后再问。

    ......

    谢又清是晚自习前回来的，路过的人都在看他，就连他一进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他身上了。

    他没心思想，一回到座位上就摘下助听器睡觉了。

    没人打扰他。

    林知乐也是。

    晚自习结束，人快走尽了，韩朔叫他去了楼梯间，把他不在的三天里发生的事从头说起。

    谢又清心脏狠狠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心疼。

    “林知乐他...”

    “他应该没受到太大影响。”韩朔倚着墙。

    这话落下的那一刻，彼此沉默下来。

    韩朔拍了拍谢又清的肩头，“好了，你去跟他说吧，我走了。”

    谢又清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一回头，便看到林知乐从门后出来。

    谢又清走过去，把他搂在怀里，“委屈你了。”

    林知乐摇头，语气放轻，小心翼翼的，“谢又清...你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我可以抱抱你。”

    “嗯，很难过。”

    先是沉默，他闭了闭眼，低头抵在林知乐的肩上，强撑的最后一丝防线断了。

    眼泪不断地往下掉，狼狈又可怜，他很少哭，尤其是这样，上一次还在是母亲的墓前。

    他把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出来。

    “谢又清，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的。”

    谢又清难得说了句矫情话：“没有人要我了，也不会有人爱我了。”

    泪还在流，不停地流，打湿了他的肩，心里也流淌着无尽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