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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狐假虎威 (第1/1页)
他从工厂离开就去了菜场,转悠了一圈又一圈,两手拎满了塑料袋。他在厨房里忙叨一下午,晚饭做得格外丰盛。 丁长夏下了晚班回来,看了看日历,笑道:“今天几号啊?这么多菜,日子不过啦?”待高载年说他失业,丁长夏脸sE一变,嚷嚷起来:“早告诉我呀,我帮你去厂里抢东西,钱多钱少放一边,首先不能受这份气!” 高载年默默不语,给她盛了碗汤。一砂锅的汤炖了几个小时,里面熬着几味去火的药材,是他买菜的时候问菜场摊主装的。丁长夏尝了一小口,嫌药味太浓,没再喝。她让他先歇两天,心情好点了去工厂找工也不晚。高载年却说不想再进工厂了,说倒就倒,有冤无处诉。 丁长夏说:“不h的厂?水厂,电厂?铁饭碗呀。” 可是铁饭碗也讲究学历和背景。他父母让他高中时学理科,考大学时又替他选了千大的电气工程,就是计划好让他在电厂任职的舅舅把他安排进去,只管技术不Ga0政治,无灾无难到高工。高载年想了想那只铁饭碗,转而问丁长夏:“还有别的吗?” 丁长夏说:“自己做生意?咱有多少钱啊?” 高载年说上次取钱的时候看了,余额还有几千。 “怎么又就剩几千了!你爸妈不是才给你打了钱?”丁长夏又一想,他买相机买电脑,还源源不断地买相纸和墨盒,花也花得差不多了。她说:“这些钱刨去房租、托费和N粉钱……你拿五百块进点丝袜头绳之类的去摆地摊还行。” 话音未落,丁长夏改口了:“三百吧,少拿点货,先试试水。” 高载年到大学城夜市摆起了摊。进的头花、发卡都是最时髦的,买够十五块的东西还送一个毛绒手机吊坠——毛绒的部分是丁长夏用极低的价格收的厂里的残次品,她又从五金店买了小金属扣,手工把吊坠拼接起来,每天和高载年忙活到半夜。 时下流行往小巧的手机上挂个大吊坠,丁零当啷地显在K兜外。大多数学生花起钱来不心疼,本来什么也不缺,在小摊前面站两秒就想随手带个发绳走,更何况摊主嘴甜又大方,定价五元三个,多磨他两句,拿五个也行;说是花了十五块才送吊坠,其实花十三四要一个也行,要是两三个小姐妹结伴出门,一个人花了十五,大家却都有吊坠拿。 过了不到一个星期,货就卖光了。一算账,挣了,虽然不太多,却已经出乎丁长夏的预料。让他用三百块做成本,就是做好了他第一次做生意要赔本的准备。他心眼太好,所以不是做生意的料,这是他替丁家河人乱出主意卖玉米的时候就给她留下的印象。 这一赚,丁长夏让他再进些货,不过这次嘱咐他,“别人家给多少你就要多少,遇到砍价照着脚脖子砍的,咱宁愿把货留在手里呢。” 高载年说他也不是故意把货贱价卖掉的,只不过他就是进货的,心里清楚成本价是多少,人家砍价砍得最低的时候,也还是有利润的。 丁长夏说:“你只算利润,不算你进货的车钱和时间啦?而且一样的东西,就你卖得便宜,卖得好,别人家都卖不出去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人家要找你麻烦的。” 高载年再出摊就开始听丁长夏的劝了,不过立竿见影地,买东西的客人也少了些,倒是有一个打扮入时的nV生三不五时就过来买东西,在摊子前面挑一会儿,付钱的时候也不讲价。高载年觉得这样的客人难得,于是每次都多送她点什么。这天她又来了,蹲下来,低着头在那里挑发带,问他有没有带细闪的,高载年专注地在大提包里翻找,忽然见她尖叫着站了起来。 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拽起来,骂她是一天都闲不住的臭B1a0子,学校里那几个被他收拾服了,她就浪到学校外头来。 高载年说:“她就是买点小玩意,你怎么打人呢!” 男人说:“天天来买?你是开百货商场的?就你这么几样东西有什么值得她天天来的?” 高载年说:“我卖的东西品类一样,但是款式是经常变的——” 这话在那男人听来和狡辩无异,“她陪你睡了几回啊,你给她当孙子!” 男人旁边跟着的几个人走过来掀翻了高载年的摊子,对他拳打脚踢还不够,又把他装钱的腰包抢过去,举高了,纸币y币落了一地,周围已经有不少人驻足看热闹,一瞧天降钞票更是蜂拥而上,高载年被搡倒在人群中间,险些被无数双脚踩Si。 城管很快赶来,是那男人叫的,驱散了人群,也驱散了商贩。高载年坐在地上喘气,城管站在他面前,向下瞥着眼睛、伸着食指警告他:“高校附近禁止摆摊,你再违规摆摊、寻衅滋事,后果自负。听明白没有?” 高载年目光涣散,点了点头。 钱全都撒光了,连不值钱的腰包都被人顺走了。 没钱坐车,高载年找路人借手机打了通电话。 丁长夏火急火燎地打车过来,见他垂头丧气地在电线杆底下坐着,蔫像条被踹了的土狗。 丁长夏声调很高:“怎么被人打啦!” 高载年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赔得分文不剩,首先便是没办法对丁长夏交待。丁长夏未必会责怪他,但不为那些损失心疼是不可能的。他也责怪自己始终一事无成。他一路上都沉默着,直到进了家门才抱住丁长夏,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丁长夏把他搂在x口,听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她说,你报警呀,在丁家河的时候天天叫嚣着报警、报警,真到要报警的时候,怎么忘了! 高载年摇了摇头。他有些不相信警察。或者说,如果他和另一个摊主发生了纠纷,他还是相信警察的。又或者当他是法院高某人的儿子和公安局高某人的侄子,他也相信自己可以狐假虎威,不用惧怕城管局的什么人能惹到他头上来。可惠远不是千广,他只是个平头老百姓,对方的那一点人脉就成了高耸入云的山脉。 到头来,高载年手掌挤着丁长夏的两肩说对不起,对不起,泪眼婆娑的。他仿佛用力气证明真诚。丁长夏静静让他抱着,歪过头贴了贴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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