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1/1页)

    陪俞翠娘走出周府别馆的大门，周以暮请娘亲稍待，自己跑去绣庄门前，请门房转告一声後，两人才坐上周府的马车前往城中。

    这马车虽是周府名下，但在周家人不在的时候，马车会让其他人家租用，赵坤则能省下车夫的月钱。

    今日俞翠娘要去拜访郭先生，便自掏腰包请车夫送她们一程。车夫老洪为人豪爽，与俞翠娘母nV也算相熟，本不愿收这笔车资。但俞翠娘执意要给，除了过意不去，也怕若被陈珠凤得知，至少能免於麻烦。

    随着天气转冷，天空下起小雪，老洪将马车放慢，回头喊了一声:「俞娘子，外头下雪了，路滑咱慢点，稳妥些！」俞翠娘掀开帘子看了看，轻声回:「没事，不着急，小心为上。」

    撇撇小嘴，周以暮本还打算，若是不耽搁，她们去去就回的话，自己趁空还能过去梅家见梅青萝，但照这车程，回到别馆肯定过未时，梅青萝需得进绣房刺绣，自己就见不着她了。

    过了约一个时辰，他们总算来到城中，马车停在一间大平房前，为慎重起见，俞翠娘托赵坤帮她写了帖子。一下马车，她便持帖子去叩门，门打开，是名中年仆从，俞翠娘将帖子交给他。

    没一会，仆从出来请俞翠娘两人进去，郭老夫子坐在中堂等候。俞翠娘带周以暮屈膝行礼，老夫子请她们就坐，外面走进端着托盘的婢nV前来奉茶。

    俞翠娘道明来意，郭老夫子m0着白胡子沉Y，片刻，他才勉为其难应下。

    郭老夫子前几年在别馆授课，看得出周家主母苛待周以暮，又太过宠溺自己小孩，养成周家的大小姐与少爷俱是目中无人的无礼之辈，老夫子对此深感无力，便对周家起了敬而远之的心思。是以，他完全是看在过往，周以暮乖巧用功的分上，才肯答应俞翠娘的请求。

    两人随郭老夫子进入书房，老夫子坐在书案後方，俞翠娘呈上写着周平达生辰的纸张。老夫子看了一会，掐指算了算，接着从旁边一个木盒取出一些东西放在桌上。他先铺好一块红布，再拿起一个老旧gUi壳，将三枚h铜钱放入，便闭上眼凝神不动。

    书房里安静肃然，俞翠娘恭敬站一旁忐忑等候，周以暮头一回瞧见卜卦，杏眼睁得圆亮，新奇紧张。

    片刻，老夫子摇动gUi壳，再将铜钱倒出，拿纸笔记下，之後再摇一次，如此重复六次後才停下。

    老夫子仔细琢磨纸上的纪录，眉头愈发皱紧，神情凝重摇摇头，取过旁边一本书册对照。末了，才叹口气，缓缓说明:「俞娘子，按照卦象显示，周大人的仕途前景堪忧，若可以，早早迟官为好。」

    俞翠娘面sE一白，颤着嗓音问道:「郭先生，此…此话何意？」

    郭老夫子指着纸上呈现的卦象解释:「老夫为周大人卜出的卦为否卦，自古以来此卦是指:YyAn之气交流受阻，天地违和，万物凋零之意。」

    「另外，否字从不从口，人事上，代表与人话语不通，彼此意思无法传达。在朝为官之人，若得此卦象，便是不能说清自己意见，必为人所误会或是中伤！」

    俞翠娘揪紧手中的手绢，凑近一步躬身恳求:「盼郭先生指点明路。」

    郭老夫子再次摇头，又叹口气，语重心长劝道:「俞娘子，不是老夫不帮忙，周大人的官运已尽，你还是回头去劝告他，趁早把握时机离开朝堂，或能全身而退。」

    走出郭家，周以暮偷偷望向娘亲眉头深锁、郁郁的神情，细瘦手指拉住她的袖子，软软劝慰:「阿娘，您莫担忧，即使离开周家，我们也能自食其力。」凭她们母nV俩的厨艺，去酒楼或是饭馆当厨子，照样能养活自己。

    两人才走到街边，俞翠娘停下脚步，转头望着自己nV儿讶异问道:「暮儿，娘不是担心生计，那是你爹啊！难道你都不替他担心？」

    周以暮一愣，慢慢垂下目光注视石板路，半晌才嗫嚅:「从小到大我从未喊过他一声爹，他对我们不好，夫人他们欺负我们，他从不理会，对我而言，有他这个爹b没有更差。」

    周以暮对周平达的印象，向来只在他来到别馆时，要到前厅去对他行礼，喊他一声大人，与外人无异。不曾见他正眼瞧过自己，也不曾听他对自己说过一句温情话语。这个爹爹对nV孩来说，毫无意义！

    听到nV孩这番话，俞翠娘的眼眶登时红了，心里又疼又难过，倾身抱住nV儿哽咽:「是娘‥对不住你。」

    周以暮赶紧张开手紧紧回抱俞翠娘，出声安抚:「没事的，娘，我不在意，要不是被您生下，我又怎能遇见青萝？」

    梅青萝是在周以暮心底，除了自己娘亲最为珍惜与重视的人，也因为认识了她，周以暮不再怨愤周家。

    回到周府别馆，果然已过未时，周以暮遥遥望着远处绣庄大门，轻轻叹口气。

    渠朝二十三年，惊蛰，梅家绣庄

    在绣坊外头的树荫下，有两位年轻绣娘正在谈话，「阿倩，你当真不再待了吗？」那位叫阿倩的少nV无奈点头，「李哥让我成亲之後就待家里，我方才已经同韩管事说了。」

    问话的绣娘拍拍她，笑了笑，「阿倩你命好，嫁个好夫婿懂得疼Ai你。」阿倩两颊晕红低下头，小声说出:「我与李哥从小就认识，两家在很早就订了亲，我‥我也已经有了他的骨r0U。」

    绣娘吓一跳，赶忙後退一步瞧向阿倩系着腰带的苗条腰身，压低嗓音问:「多久了？」阿倩满脸通红，「未足二月。」

    绣娘松口气，「幸好，你们下月就要成婚，外人瞧不出端倪。」过会又自己拿着手绢摀嘴嗔道:「你也真大胆！未成亲就已珠胎暗结，也亏得那人老实负责，要是遇到没心肝的，到时你上哪哭去？」

    阿倩点头，也拿起手绢，却是扭了扭才红着脸咕哝:「我也晓得的，但…但有时…就，就忍不住‥嘛！」绣娘立时烧红脸，拿起手绢cH0U她，羞涩笑骂:「你这不知羞的！还敢说出来。」

    阿倩边闪躲边笑:「我跟你说就是让你学着点，只要有情，轻易就能天雷g动地火！」

    绣坊里的管事韩霞才踏出，便瞧见前头两位绣娘躲在树下打闹，轻咳一声，两人一惊，赶紧回身，见到韩管事马上屈膝行礼。韩霞摆摆手，「你们别偷懒，快些回去工作。」

    待两人匆忙回去绣坊，韩霞继续往前，刚踩上碎石步道，就见梅青萝咬着唇，手捧一块叠好的深sE锦布站在那，她恭敬一福:「二小姐。」

    少nV点头示意:「韩师傅，这是闵师傅要给娘亲的布料，你能帮我交给她吗？」韩霞伸手接过，梅青萝再次点头後就转回大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