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Lie to me（一）：约定 (第1/1页)

    早餐是冷香肠和面包。

    张佑恩收拾帐篷的时候，扬晋还很困，频频打着哈欠，握着拆开一半包装的面包条，半天咬不了几口。

    “回忆一下谎言之眼对你说过的话。”

    张佑恩翻出罐咖啡扔给他。

    扬晋摸着易拉罐的拉环，回想起几周前的片段，进入医学研究基地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但神奇的是，谎言之眼和张佑恩及时的话语都历历在耳。

    “那个声音不像你们任何人的声音，但凡我冷静一点，就能判断出来。”

    “它在责怪我长时间没有进展，问我走到哪了，为什么只是喘。”

    “不过，”扬晋有点困惑，“你们没有听见吗？那个声音是从耳机里传出来的。”

    “没，我没听见谎言的声音。”

    “这就怪了。”

    扬晋下意识抬目，两人对视了一眼，张佑恩晃了晃眼神，却是率先转开了。

    扬晋没觉得张佑恩有什么不寻常，啜了两口咖啡，眉毛顿时皱得紧巴巴，嘴巴拉成委屈的直线。

    在他不注意另一个人时，另一个人的神色就会关注着他。

    这种关注是偷偷地，不坦率的。

    该死，张佑恩瞧着扬晋苦恼的表情，心想，Alpha怎么能像小孩一样卖可爱，绝对是想喝甜牛奶吧，要是生病了绝对不喝药汁，不懂得管理生活，随意糟践身体的人就是这样…

    “扬晋，假设谎言只是用一把陌生的声音骗人，它是绝不会比恶魔更强大的，”张佑恩道，“只是你反应的及时，它可能没来得及展现更多的能力。”

    “这次去抓谎言，我们要多手准备，防备它可能出现的新能力。”

    这话很合理，扬晋点点头。

    谎言能轻易杀死五个特处组的成员，如宰鸡屠狗般简单，恶魔之眼无法做到。

    “它的基本逻辑是骗人，但，怎么骗？”

    张佑恩从不同角度分析。

    “正着骗了，能不能再反着骗？”

    “用它自己的声音，能不能模仿我的？”

    “它能了解受害者多少？怎样能取得你的新人，骗得你相信？”

    “它杀人的手段是什么？感染人的条件是什么？”

    “被它感染的人，会变成什么样？”

    扬晋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多，都要防？

    张佑恩非常坚决，甚至已经说出了“备案的备案”这种词汇。

    “然后呢，再给我描述一下你迷路的情况…”张佑恩微弓腰站起来，从扬晋的手里抽出那罐咖啡，毫不在意地就那么对嘴喝了几口。

    扬晋的眼睛睁圆了些，他唇上微张着，还有咖啡色的水渍，不敢确信地呆了呆。

    “当时面前只有一条路，我一直向前走，后半程还扶着墙，墙的质感很真实，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走出去…”

    “三个小时在原地打转，信号几乎不移动。”张佑恩补充。

    扬晋回忆起来，才觉得一股后怕的劲涌上心头。

    “如果它一直没主动对我出手，继而被我识破，我能被骗得一直走到死。”

    张佑恩适时笑了笑。

    又勇敢，又笨，形容的就是扬晋小单纯。

    他安排：“这次我进去，你留在外面，看我的信号，和我保持沟通。”

    扬晋应“嗯”。

    “我们的第一套交流方案，是摩斯密码，这套敲击组成的密码，谎言之眼从未接触过，不能准确模仿，因此我认为它的安全系数足够高。”张佑恩咬了口面包，快速在本子上写下26个字母对应的密码，撕下来给扬晋。

    “备案A，是一套切换暗语，我基于上面的所有猜测，暂定了三个暗语系统，分别是‘我相信你’，‘我不相信你’，‘我要怎么相信你’。”

    “这三句话，分别是开启这三个方案的暗语，你听到了之后，就要立刻更改说话方式。如果没反应过来，我会理解成那句话是谎言说的。”

    扬晋光是听到这里，就忍不住紧张地屏住呼吸。

    模因是多么不讲理的生物，让张佑恩这样如临大敌。

    “我相信你，听到这句话，你说的话都要是真的。如果我怀疑有谎言在扰乱我，我说出这句话，你听到这句话时，请先用一个我们已知的共识说服我。这个共识，最好是除了我们二人以外无人知道的秘密。”

    “我不相信你，这句话说完后，你说的每一句都要是谎话，请先故意说错一个共识。”

    “我要怎么相信你，这句话说出来，你说的任何话表面上都要是没用的话。可以故意和我聊天气，说公主和王子的故事，说你meimei几岁上学，学费多少…我不管你的逻辑多么颠三倒四，每句话的开头第一个字连起来，必须是真正要对我说的话。”

    张佑恩说完，歇了口气，又喝了那罐咖啡：“你害怕？为什么呼吸那么重。”

    扬晋低下的头慢慢摇了两下。

    “那最后一个备案B。”

    “备案B，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会关掉通讯，用自己的方法走出来，请你留在原地，不要乱走，相信我，无论如何，我会出来。”

    清晨的阳光这时候才从山后透出来，红漆抹过的天际，竟是冬季罕见的朝霞。

    扬晋双手忽然捂住了脸，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增速在跳，跳的很快。

    他从没有这种感觉，知道自己可能爱上了一个人，生理比脑子来的更猝不及防。

    在该严肃的时候想到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废物，一个很少能帮到张佑恩的累赘，他希望冲锋在前的人是他，张佑恩能安全地留在营地，等他凯旋归来的英姿。

    可笑他是个有自尊心的穷Alpha，他过着缝缝补补的知足日子，手里拿着的不过是拳头大小的绳套，妄梦中想套住的男人是一条横行天空的巨龙。

    心情就像咬了口黄柠檬，从牙根酸紧到眼角，但他毕竟没有矫情的泪，只是复盘了两遍张佑恩说的话，把手放下，说：“我听懂了，我不会犯错的，请你相信我。”

    张佑恩没说什么，静静地望着他平静的脸，忽然便是一笑：“当然。我能和你约定吗？”

    “约定？”扬晋将这个词推到舌尖，咀嚼着滋味。

    “比如我们永远不会欺骗彼此。”

    这就是张佑恩的话，化雷击穿扬晋的心。

    他不知道张佑恩怎么去想这句话的意义。

    但在他看来，他只会对张佑恩说一遍这句话，这一遍，就是这辈子都驷马难追。

    “Ido.”扬晋笑了，他这一刻是这样高兴，开了句玩笑。

    张佑恩也因为他这句话无语到笑起来：“别胡闹，我要听你亲口说。”

    扬晋装模作样地举起双手，像个投降的军人那样：“我发誓，下面这句话若有违背，一辈子没有老婆。”

    “好好好。”张佑恩哄小孩一样说。

    “我永远信任你，支持你，永远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张佑恩想了想，说：“好，如果你做到这些事，我永远不会抛下你，这是张佑恩的承诺。”

    扬晋灿烂地笑逐颜开，露出两个又小又深的漂亮酒窝，他紧攥的小小绳套里，似乎因为有了和张佑恩的约定，不再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