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鸿门宴【剧情章】 (第1/3页)

    十一月下旬，小雪初歇。

    承祁酒店，化妆间内。

    汪洋看了眼腕表：“十七点整了，再过半小时，宾客们该陆续到场了。”

    “好，我的妆容可以了。”

    纪盛面向全身镜，打量着今晚的造型。

    发型一丝不苟，西装剪裁合身，万宝龙的袖扣有些紧，他转了转手腕，向化妆师点头道：“辛苦了。”

    说罢，他敲了敲桌上的文件，从镜子里看向汪洋：“今晚的流程，最后再过一遍。”

    “宾客名牌、伴手礼、酒水单，已经准备好了。”

    “舞台搭建、设备调试、话剧彩排，也完成了。”

    ……

    纪盛两手插进口袋，靠在化妆台上。他微垂着眼，跟着汪洋的汇报，将大事小情默念一遍。

    “……就是这些了。”

    汪洋速度很快，逐项核对后，将流程单递给纪盛。

    “辛苦了。”

    纪盛点了下头，揽住汪洋的肩：“请你当伴郎，帮我cao办订婚宴，真是选对人了，谢谢你了。”

    “哪里，你愿意找我，是我的荣幸。”

    汪洋将钢笔插进胸前的口袋：“说实话，你既是我的朋友，也是老板。你父母来不成订婚宴，想找我当一回‘娘家人’，我自然责无旁贷，必定安排妥当。”

    “你我交情这么深，我何止是为这些谢你。”

    纪盛偏了偏头，将下颌搭在汪洋肩上：“你知道我今晚要做什么。我找你来，是来当共犯的。”

    “如果帮你挡酒也算的话。”

    汪洋苦笑道：“真正动手的人是你和孟珂。”

    “放心，我和他便足够了。”

    纪盛松开手臂：“这件事不该将你牵扯进来。”

    汪洋向纪盛瞄了一眼，目光停在两人衣袖间的空隙处。

    这段距离有些微妙，抬下手肘便能蹭到，却偏偏避开了一线。

    汪洋挪开了视线：“你猜梁辰的调查进行到哪一步了？”

    “已经结束了吧。”

    纪盛挑了下唇角：“孟珂告诉我，那起案件的相关证人，全被梁辰盘问了一遍。”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和梁辰把整件事说开？”

    汪洋似乎在考虑什么，用指腹摩挲着胸前的钢笔：

    “曾经的阴谋算计，往昔种种，不妨揭过。此后的岁月里，坦诚以待，同舟共济。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说开之后呢？携手复仇？”

    纪盛柔声问道。

    “没错，除非你依然不相信梁辰。不信他会脱离家庭，也不信他会选择你。”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汪洋犹豫一阵，低声说道：“如果连枕边人都不肯信，这样的生活……太辛苦了……”

    纪盛看他一眼，笑了下：“可我不想让梁辰分担这份辛苦。”

    纪盛将鞋跟并在一起，发出闷闷的碰撞声。

    “认贼作父十余年，想必梁辰已足够痛悔。若是发觉被恋人欺瞒，是什么滋味？恋人邀他杀死养父，是什么滋味？参与谋杀、背上人命，又是什么滋味？”

    “陈章与梁辰之间，恩是大恩，仇是大仇。不如让我来快刀斩乱麻。梁辰不必知道是谁杀了陈章，他接管罗德，享受爱情便好。”

    纪盛直起身来，捋了捋腰际的布料：“放心，这听起来沉重，但对我而言，复仇简单得很。”

    他利落地挥动小臂，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在我眼中，陈章早就该死。我必须让他死。这局游戏，我不能输。”

    什么游戏？什么不能输？

    汪洋愣了片刻，系统却听得分明。

    纪盛说得对。系统想到，不杀掉陈章，他便无法获胜。

    这是他的最后一场考验。

    纪盛对着镜子，最后一次正了正衣领。

    “走吧，鸿门宴要开始了。”

    吱呀一声，他推开大门。

    “去看看准备登场的演员吧。”

    汪洋陪同纪盛，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人一前一后，皮鞋踏在地毯上，悄无声响。

    想着今晚的复仇大戏，汪洋有些紧张。但作为主角，纪盛却稳健干练，一如既往。

    他不见戒备，亦不见兴奋，仿佛只是同朋友吃个便饭。

    咚、咚、咚——

    纪盛叩了叩公共化妆间的门：“晚上好，准备得怎么样了？”

    “马上就好……”

    叼着一字夹的化妆师含混道：“再弄一下发型……”

    “好，我进来了。”

    纪盛推开门，走进了大开间。

    汪洋紧随其后，四下打量着。花花绿绿的戏服挂了三排，道具一路堆进了更衣室。话剧演员们坐在瓶瓶罐罐前，听到纪盛的脚步声，立时撤出一条道路。

    “晚上好，纪总……”

    几人通过镜子向纪盛打招呼，看见他的装束，不由得眼前一亮。

    “哟，您今晚真是太标致了。”

    领头的造型老师拧过身来。他右手拿着别针，镜片后的眼睛精光四射，将纪盛从头到脚刮了一遍：

    “可谓是眉目如画，玉树临风啊。头小肩宽，腰窄腿长，真是个绝好的衣架子。”

    “嘴真甜。”

    纪盛笑着应下了。他拍了拍男一号的椅背：“走位配合得怎么样？”

    “全练熟了，纪总，您放心。”

    男一号是混血儿，黑发蓝眼，五官深邃，骨架宽大。

    他靠在转椅上，像座小山似的：“就是最后一场戏的情绪……还没打磨到位，那种沧桑的忏悔，总是欠了点火候。”

    “放轻松。”

    纪盛捏了捏男一号的肩膀：“我写这场戏，就是要让它怪异、让它不完美。”

    这是什么意思？

    几位演员交换了下眼神，一脸茫然。

    男一号也怔住了，他忍不住回过头，却被纪盛扳过下颌，正对着镜子。

    “我很欣赏你不笑的样子。”

    纪盛慢声细语：“眉梢微微压低，眼睛略向下看，颧弓处的肌rou也跟着下垂，唇角收紧时有一丝纹路。”

    “对，就是这样。”

    纪盛继续引导：“呼吸要更重些，肩膀略微端起，这样就能完美复原……章栋的气势。”

    那种独属于上位者的、不怒自威的气势。

    “很好，保持这样的状态。”

    纪盛满意地拍拍手：“单凭你的外形和神态，这出戏就算成功了一半。”

    “是吗？我来看看。”

    一道熟悉的声音飘来，春风化雨似的。

    梁辰闲闲地走进来，唇角挂着笑：“打扰了。”

    “哇……”

    今晚的另一位主角登场了。

    化妆间里喧闹了起来。演员们纷纷探出身，目光闪动，兴奋地窃窃私语。

    在众人艳羡的注视下，这位贵公子迈动长腿，一步步走向纪盛。

    沙、沙、沙……西装裤管随着脚步晃动。梁辰停在纪盛的影子下，脚跟并拢，与他鞋尖抵着鞋尖。

    四目相接。

    梁辰的笑意更浓了。

    他眉眼精致，趋于艳丽，笑容却格外澄澈，满是纯净的喜悦。

    “好看吗？”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

    丝绸领带、钻石胸针、真丝马甲、刺绣西装、鳄鱼皮鞋……

    梁辰盛装出场，款款而来。他举止潇洒，仿佛天生便是华服美饰的主人。

    凌乱嘈杂的化妆间、光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