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没有办法去用文字描写的。 (第2/2页)

再多言。

    宋离收回差一点被折断的手臂，手脚利索地爬起来，下意识往外挪了一步，揉着被勒出红印的脖子道：“清风记住了。”

    眼看沈暮云清醒过来，也没有动用早餐的意思。宋离明白，沈暮云作为人人憎恶的对象，日常多需小心谨慎，不会轻易吃他人手中的食物。

    沈暮云不言，宋离陪立在一旁如坐针毡。幸运的是沈暮云现在很平静，即使看得出情绪有些烦躁，倒是没有冲动暴怒起来要杀人的模样。

    没过多久，率先找来的是几乎跟在沈暮云身边形影不离的近卫沈七，随后才是与宋离相对熟悉的沈十八。

    “主子，您回来了。怎么不知会阿七。”

    沈七三两步上前就是一跪，为自己的失职而懊恼。

    “本就是我让你们回去休息的，不必自责。闲来无事，随便走走，不想来到了扶摇苑。”

    宋离眼见两人前后脚追随而至，又默默远离一些。不论主仆说什么内容他都不想听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才刚刚死里逃生一次，巴不得让他们现在就把他们主子领走。

    “主子。”

    沈十八叫了一声，眼睛看的却是宋离的方向，复又向摆在沈暮云身边的矮桌看去。

    “清风公子的厨艺精湛，主子是否要在扶摇苑用膳？”

    沈十八还是那副笑意和煦的模样，却让宋离感到周身不适。沈暮云看起来本就没有吃东西的打算，沈十八出声不知是提议还是提醒。

    “不必了，回去吧。”

    果然，沈暮云拒绝得直接，当时同意宋离去做饭未尝不是打发他离开的一种方式。

    看来宋离和沈暮云之间存在着默契，毕竟他们谁也不愿意离对方更近。

    两位侍卫立于一侧，等待沈暮云起身。宋离安安静静窝在一角行拜别礼，不失礼数也不会过于显眼。

    主仆三人一起离去，没有人理会力争做透明人的宋离，只有沈十八临出门时回头看了宋离一眼。

    刚出苑门，沈七赶忙上前，凑在沈暮云耳边低声询问：“主子身体如何？可需阿七去找韩医师过来？”

    沈暮云所受大多是皮外伤，身上被太后“赐予”七七四十九根细针，既是赏赐，便不可自行拔出。虽说周身酸涩刺痛，也不是不可忍耐。只要是不危机性命的伤，沈暮云不愿小题大做。

    “不必。雍尉军整军待命多时。已经晚了一日，收拾收拾稍后起程。”

    “是。”

    宋离目送三人离开才彻底放心下来。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与沈暮云有交流。说不担心是假的。虽说沈暮云眼神犀利令人不寒而栗，满眼混迹军中的冷肃，但从他的行为言语间并没有宋离想象中的暴虐与残酷。至少是个能够交流的“正常人”。

    宋离觉得自己太过相信于记忆中原着的设定，被局限在框架中。

    正如沈十八的性别一样，寥寥几个字的描写并不能完完全全展示一个人全部的信息。作者在构造角色时只会用文字描写出他想要读者了解的信息，至于其他，尤其是配角，不需要多费笔墨，读者也不需要知道与主剧情无关的内容。

    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没有办法去用文字描写的。

    罢了，沈暮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都与他宋离无关。只要沈暮云还像以前那般不出现在他偏僻的小院子，他就能继续安生过日子。

    虽然日常相处，沈十八很少提及关于沈暮云的事，但是通过沈十八来往的时间，也能大概推算，沈暮云其实本身在府中的时间并不长，大多数是在军中度过。只是不知道那些传说中被沈暮云虐杀的妻妾仆从，究竟是触碰到他哪一条逆鳞才会召来杀身之祸。总之，没有好奇心，降低自己的欲望之心，就是最佳的存活之道。

    说起来，宋离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眼看着已经迎来炎热的八月，气候正常丝毫没有飘雪的迹象，看来至少今年还不是故事开始的那一年。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宋离继续扩展他的种植工作，在菜地上面支起架子，方便需要爬藤架子的植物生长，沈十八后面又送来了一对兔子和鸭子。兔子繁殖得快，容易饲养，而鸭子由于叫声过于吵闹直接被宋离做成了烤鸭，落入了宋离和沈十八两个人的肚中。

    沈暮云好像对被宋离改造过后的扶摇苑甚是喜欢，偶尔会在清早无人时出现在院内。他不是来找宋离的，也不曾在宋离那里留下用膳，每次只是停留在庭院内片刻，驻足而立或盘腿而坐，一转眼又消失不见。

    宋离对此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沈暮云来去都没有同宋离交流的意思，宋离自己也乐得无需应付，既然沈暮云喜欢来就来，去就去，反正整个将军府都是属于他这个主人的，宋离自己本身没有什么发言权。为了躲避与沈暮云相遇相处，宋离生生逼着自己戒掉晨练的习惯，每次确认自己院子里没有人才放心起床出门。

    由于沈暮云相较于之前来扶摇苑走动得多了些，文丞相那边不知何时收到的消息，也开始给宋离留言，令其主动讨好沈暮云取得其信任。

    宋离收到消息的纸条看都没看完就把小纸条撕了个彻底。只有嫌命长的人才会主动靠近沈暮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牺牲精神，他宋离可从来没有。

    毕竟他不受毒药控制，文丞相天高皇帝远，手段再厉害也没办法直接伸手进将军府。宋离留心观察过，能够进入扶摇苑的人，一个是不定期补充日常用品的府中仆人，一个便是每日进出府中收倒夜香的人。如果真像沈十八说的府中仆人都是蒙受沈暮云恩惠才入府为仆，那么倒夜香的人最有可能被文丞相收买帮忙专递消息。

    以上一切仅仅是宋离个人的怀疑猜想，并无真凭实据，只得继续静观其变。

    两虎相争，必有一败，沈暮云和文丞相的争端，总有一方会落于下风。宋离只需要保持两边良好的表面关系，择优而选。反正大雍王朝总有一天会被临渊覆灭再建新朝，他们现在的你争我夺勾心斗角不过是无用之工。在沈暮云战败身死异处后，大雍的官员被临渊大换血，文丞相这样的外戚重臣，恐怕也是难逃一死。

    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高在上的身份，因为注定的命数，最终都难逃一劫。这可能就是故事中人物的注定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