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奥德修斯?回不了家的男人(3) (第1/2页)

    「我大学一毕业，就要踏上奥德赛。」蓝悠突然开启了话题。咬着薄薄的下唇，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嘴上闲聊着，而握着画笔的手不因此停下。

    杨大虎听过一个说法。英雄奥德修斯打完十年的特洛伊战争，又花了十年在外流浪才回到家。然而，从特洛伊回到奥德修斯的老家伊萨卡，就算走海路，也不需要花费十年的时间。虽然旅程险恶，但也许，奥德修斯不是不能回家──而是不想回家。

    大部分踏上旅程的α，也许都是不想回家的。

    明明是夜半三更，大学的画室依旧灯火通明。这是美术系的学生在截止日期前赶工的常态。

    「真的？」坐在蓝悠旁边的杨大虎有点讶异的回应了一声。杨大虎手上的画笔也没有停。「为什麽？」

    「因为我想要相信这世界上还是有好的Ω吧。」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蓝悠小声叹息。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坐在离他们有些距离、长相漂亮的Ω们。

    这群Ω是系上的核心人物。拥有强大向心力的他们自成一个排外的团T，积极参与且主导各种活动。其中，里面有一个堪称「系花」的存在──长得最漂亮的张绍远。

    注意到杨大虎的视线，张绍远恶狠狠瞪了回去。

    「我真不懂有些人在这里g嘛。作业交上去跟不交不是一样的吗？还不如回去补眠。」张绍远故意大声说。他的音量整个画室都听得见。然而面对这麽直接又恶毒的嘲讽，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袒护。大家低着头，继续赶着自己的作业。

    「没有才能的人就不要来占用资源。」就算没人接话，张绍远依旧继续说。蓝悠和大虎两人继续埋头作画，假装什麽事都没发生。

    张绍远不喜欢杨大虎。这是杨大虎刚入学便深刻T会到的苦涩。而被排挤的原因很简单──杨大虎是个不够优秀的α。

    杨大虎和蓝悠都是α。刚入学的时候，同学们还对两人α的身分议论纷纷──来念美术系的α，一定异常优秀吧？说不定入学前就得了好多奖、一定不用怎麽努力就能创作出惊为天人的作品、一定有着无人能及的高超技巧……各式各样的谣言满天飞。

    当时甚至有自信满满的Ω，开学一周後就来找杨大虎告白。告白的人根本就不喜欢杨大虎，单纯只是想抢占先机罢了。毕竟美术系是一个Ω数量远大於α的地方，如果想谈恋Ai的话，竞争对手太多了。

    刚告完白的Ω，却被另外一个Ω恶狠狠的撞了一下。「碍事。」那是令人印象深刻、高傲的鄙视眼神。

    「想靠PGU飞h腾达，不羞耻吗？」当着几乎所有人的面，张绍远对着跑来告白的Ω呛声。这番凶狠的发言後是一片寂静无声。张绍远拨了拨自己的鬓发，帅气的离去。那背影潇洒的彷佛正诉说，就算全世界打算因此与我为敌，我也毫不在乎。

    「这世界上优秀的Ω可是很多的。」离开时经过大虎身边的张绍远，只是冷冷的抛出一句话。「不要以为你是α就能得意忘形。」

    张绍远就是个如此有个X、什麽都敢说的漂亮Ω。大一的第一个学期，没有任何人想和一点也不圆滑的张绍远攀谈。张绍远也不以为意，一方面认真的进行自己的课业，同时也为了申请「李志民优秀Ω奖学金」而努力着。

    很少人大一时就有如此明确的目标。而在这群很少人之中，更少有人拥有强大的执行力并展现出结果。张绍远毫无疑问的就是这很少人中的很少人之一。在大一学期结束时，张绍远不但拿到学年成绩第一名，在艺展也展现了非凡的才华，获得了众多好评。渐渐的，同学们也发现他个X迷人的一面，形成了一群以「Ω也是很优秀的」为中心思想的强势小团T。

    反观蓝悠和杨大虎，因为没有展现出被期待的才华，两人渐渐淡出大学的社交圈。杨大虎本来就不擅长与人交流，对他失去兴趣的Ω不主动搭讪他的话，他是不可能结交任何朋友的。幸好，也可以说是十分不幸，蓝悠与自己的状况极其相似。逐渐不被搭理的两人也只能相依为命了。

    也不完全是不被搭理。偶尔，意气风发的张绍远会刻意像今天这样来嘲讽杨大虎。

    「幼稚。」蓝悠小声说。「他就是想藉由打压α来显示自己高人一等。不要理他。」

    虽然是听惯了的刺耳嘲弄，但小小的、恶意的言语还是会一次一点的割出细小的伤口。不知不觉，两位α也早已遍T鳞伤。

    「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李志民。」心里逐渐诞生了黑暗的漩涡。杨大虎非常小声、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要是没有所谓优秀Ω典范，他们现在也不会这麽嚣张。」

    蓝悠用理解的眼神望着杨大虎。传统推崇的仍旧是α至上主义，但这几年价值观的剧烈变动，全部源自於一个名叫「李志民」的Ω企业家。为了贩售发情期抑制剂，李志民将自己包装成Ω的巨星，向Ω们兜售虚伪的梦想──只要用了他们家的抑制剂，也能成为不输给α们的成功人士。

    於是一群像是张绍远这样的小怪兽们便诞生了。他们是一群瞧不起α们、自大狂妄的Ω。凶狠而强悍的扞卫着自身福利与权利，贬低着α并强调身为Ω的优势。针对这样的一群年轻人，社会上有许许多多的舆论──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认为这样破坏原有的社会和谐与家庭价值。

    蓝悠和杨大虎并没有思考这麽深远。他们仅仅是作为第一线的受害者，讨厌这群Ω、以及他们的信仰中心而已。

    「你有看到今天的新闻吗？」杨大虎对蓝悠说。「有Ω主张自由，不肯在发情期乖乖吃药。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竟然还利用发情期诱惑α，然後反告对方X侵。」

    一般来说，不吃药的Ω是犯法的。但如果，Ω有定期吃药，却还是被α袭击了，那麽犯罪的就是α。在Ω有吃药的情况下，αX侵Ω属於刑责，且惩处非常严厉，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尽管这是非常常见的X别纠纷，但监定Ω平常到底有没有在吃药，并不是那麽容易。世界上有坏的α会偷袭Ω，也有坏的Ω会恶意欺骗α。

    「我有看，」蓝悠附和。「我觉得他真的很恶心。而且这家伙还自称是Ω自由主义者。妈的，什麽Ω自由主义啊。真的很想把倡导这鬼东西的人杀掉耶。」

    「看我手起刀落！碎屍万段！」杨大虎偷偷开着玩笑，用力撇下手中的画笔，在画布上留下一条血迹般的墨渍。蓝悠忍不住跟着低声的笑。

    明明抱持着如此残忍又灰暗的想法，两人却因为这样共同点而得到了微小的欢笑与救赎。此时的杨大虎忍不住心想，要是这世界上，真的没有好的Ω了，乾脆他和蓝悠两人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吧。这样就好。

    在截止前的最後一刻，众人纷纷把作品缴交上去。感觉自己身上每个细胞的每一分能量都被彻底榨乾的杨大虎，顶着黑眼圈，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脑海中最後只残存着必须回去好好洗个澡然後睡觉的念头。

    蓝悠b自己早一点交稿，提早回宿舍补眠了。杨大虎独自一个人拖沓着步伐，朝自己的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