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过尘世蜉蝣而已（五） (第1/2页)

    异样的情绪如泡沫般浮上水面、破裂，并再次潜入深水底。

    痛觉系统已经完全故障了。

    衣服Sh得沾在皮肤上，「他」索X撕下一块，和上路面的泥，敷在脖颈的破口处，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北方迈开脚步。

    路两旁的水潭上飘着寥寥几片枯叶。若是能在更加乾燥的时节见到，也许能称得上是一番美景。乾燥的叶片薄如蝉翼，轻轻一弹便会碎裂。

    「他」知道的。尽管没有实际见过，但「他」知道。

    语言、常识——无形的概念没有被遗忘，如伤痕般刻在「他」的意识里。如今，痛觉失了效，「他」更能清楚感觉灵魂中刻痕，那把名为「菲力普」的凿刀正对着自己一刀又一刀地雕琢、形塑。

    因此，「他」x口仍在绞痛。

    雨势加剧。

    镇外，缺乏建筑物的阻挡，吹来的风明显变得更强了。一道闪电打在地平线的尽头，过了好久才传来雷声。「他」继续前行，目的地就在眼前了。

    又过一会，「他」看见几组帐篷奋力地支撑着，於是加快脚步，向有灯火的方向走去。听起十分安静，人偶心想，虽然可以听见活动的声音，但是，还是安静过头了。

    走至营地正中，木堆上燃着火，四周的装备也还未收拾。「他」看见几名士兵来来去去，似乎正向着某个地方聚集，於是便跟了上去，随着人cHa0走向那座最大的帐篷。

    「三日後，我们将会收队，回到北方。」

    站台上，艾德蒙指着身後的地图，说明着队伍接下来的行程，而在他的身後，带着眼罩的海德就站在那，端着火枪，面无表情。

    听讲军人们松散地站着，任由艾德蒙的计画穿过他们之中的缝隙。

    「以上，报告结束，各自回营整备。」

    说完後，艾德蒙转过身，走下讲台。然而，走了几步之後，又回过头，神sE凝重地看向聚集的军人。这些人没有马上散去，而是静静地候在原地。

    片刻之後，一旁的海德迈开脚步，走到了讲台上。「我们不回北方。」他说。

    听到海德的发言，军队就像是接到了指令般，整齐地向前跨了一大步。

    当然了。

    这种简单的诉求，即使是没有r0U身的人偶都能够简单地理解。

    「……这是打算g什麽？」艾德蒙沉着脸，冷冷地道：「你们可知道北方还有多少人在等着我们回去？」

    「让他们等吧。既然我们已经来到这里，那就不可能再回去了。我们要继续南下，往没有瘟疫的地方走。」海德举起火枪，对准身旁的艾德蒙。「b起成为救世主，我们更想活下去。」

    「你们……！」艾德直对着伸出的枪管。他咬着牙，额间青筋暴起，攥紧双拳，但没过多久，他还是松开了手，高抬的头微微垂下，「我……等等就会带着实验T离开这里，想和我来的，自己跟上来吧。」

    说罢，便端正了领口，缓慢地走出了帐篷。

    在那之後不久，会议便结束了。海德的计画非常简单，那便是继续驻紮，待雨势过去後，拔营南下。

    士兵们陆陆续续离开。也许是出於愧疚，或者只是单纯不想挑起争端，当艾德蒙牵走他们三辆运货马车中的其中一辆时，没有人出面阻止，甚至还有几人主动替他将他的两大箱行李送上车去。

    然而，却没有人选择跳上马车後的货架。

    即使夜雨的天气并不适合马车上路，但艾德蒙还是很快驶离了营地。理所当然地，他朝着北方，往那片电闪雷鸣的土地奔去，依照这个速度，几天後就能抵达通往北方的关卡。

    但他的北行刚启程便停了下来。车轮陷进了泥泞——只要在雨天驾驶马车，便有机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这是寻常的、稀松平常的事。

    只不是生活中谁都可能遇到的小小障碍罢了。

    由於马实在拉不动货车，艾德蒙别无他法，只好跳下驾坐，并从货架上cH0U出火枪，cHa入车轮底下的泥浆。

    施力、再施力。

    见货架晃了几下，艾德蒙又用上脚。他咬紧牙关，卯足全力，终於使得深陷的车轮稍微有些松动。

    於是，他深x1一口气，握紧枪管，最後一次全力下压——

    就在这时，一道裂痕闯进了他的视野。在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什麽事之前，承受不住压力的火枪「啪」一声地从中折断，使得艾德蒙向前跌倒，撞上了货架。

    经他这麽一推挤，好不容易挖出一点的车轮又回到了原位。

    艾德蒙伸出手，推了推轮子，纹丝不动。

    他又拍了拍——

    然後用力地鎚了两下——

    再到用脚踢、用手中仅剩半截的枪管砸打。

    「啊！啊啊！」撞击声在雨夜间此起彼落。艾德蒙的拳头无视了刺进皮r0U的木屑，反覆地砸在货架上。「啊啊啊！」

    他一脚在车轮的框上，当然，这也没能使车子归位，反而将他震退两步，又跌回了地上。

    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了一道人影。

    艾德蒙抬起手抹去嘴边的泥泞，问道：「你该不会是来帮我的吧？」

    「我是来带回谢尔蒂的。」

    「是吗，就连你也……」艾德蒙奋力坐起身，接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看了眼走进的来客，随後走到马车旁，将埋进泥浆中的半截火枪拔了出来，直指眼前伤痕累累的人偶。

    藏在云层後的月露出了头，照亮了两人之间的十尺地。

    只有一次机会。艾德蒙屏住呼x1，将手指轻轻放在扳机上。如今枪管断成了两截，JiNg度已经大不如前了，若不等对方走近一些，只怕要白白浪费机会。

    人偶向前移动了两尺。

    还不够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