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须】笼中恶兽 (第6/7页)

询问八岐大蛇和其他事情，自己却对这两件事毫无印象。须佐之男知道自己的精神时好时坏，他不能确定自己的记忆是不是也跟精神一样出了问题，他还会为自己第一时间怀疑枕边人而感觉羞愧，明明那是自己的夫君。但这都无法阻止他怀疑八岐大蛇。他感觉自己很不对劲，可是他不打算停止。

    6.

    世人使用过各种办法试图彻底消灭八岐大蛇。

    可这世上哪有消灭罪恶的办法，世人必然与罪共存。就算是高天神武也只能接受同归于尽和无数次的失败。但奇怪的是，他们还是一次次去尝试。八岐大蛇欣赏他们的挣扎，怜爱他们的无力。

    有的人类会咒骂蛇神，认为他憎恨人类和世界才给世界带来灾祸，但八岐大蛇认为有这种想法的人太可怜了，他们不仅不愿意承认他们心中的恶，还只能将他们自己的仇恨投在八岐大蛇身上来为自己开脱，一厢情愿地以自己的渺小去衡量一位不灭的神明。

    2

    八岐大蛇很喜欢人类，虽然他喜欢的方式是给他们痛苦，观察他们在其中挣扎的结果。八岐大蛇也很喜欢世界，他想把世界当成一头野兽来驯养，享受世界奉上的精彩演出，而八岐大蛇的慈悲之处，就是他会爱这个世界，会原谅一切，也会将他在世界之中得到的那份欢乐再施加给世界。八岐大蛇对须佐之男的爱也是如此，希望他活在痛苦当中，看看他能给自己怎样精彩的故事。

    这份爱诞生的时间，可以说很早。

    八岐大蛇第一次远远见到高天原的处刑人当然是在战场上。须佐之男统领神军冲进妖魔大军之中，神族的千军万马忠心耿耿地追随着他将恶神与妖魔冲散，只剩几位恶神围攻过来，须佐之男冷笑一声：“仅凭你们，也妄想吞掉我吗？”

    须佐之男驾驭风暴独战恶神，他引天雷劈下，恶神在万千如雨的雷电中哀嚎不止，而神将在刺目的雷光散去后毫发无损。他挥舞的雷枪仿佛能劈开天地，其自身也应该是一位注定要毁灭天地的神，八岐大蛇忍不住再靠近些，可隔着这样远，须佐之男都察觉到了有人窥伺，他回过头看过去，其双目万分骇人，威压足以震慑众神众妖魔。

    八岐大蛇对须佐之男升起了一种期待，这份期待不亚于他期待天照的恶神分身们所能做些什么时心中升起的喜悦。而这份期待在后来蛇神受擒进入神狱完成计划的前夕逐渐扩大，在须佐之男与他定下千年之约时达到了巅峰。

    巨蛇身缠天羽羽斩落入狭间，他狂笑不止，那位圣洁的殉道者的痛苦和悔恨成了八岐大蛇最为期待的东西，而这个最期待的时限，至少能维持至蛇神为世界带来终结之前。

    八岐大蛇给予世界新生的计划出现过一些意外。

    失败的滋味并不好，但是八岐大蛇也会细心品味。这是他的权利。八岐大蛇可以失败，而他的敌人不能。

    八岐大蛇之外的人不能接受失败，他们失败后就会失去一切，尤其是那些与蛇神为敌者，那些人只需要一次输赢并非所愿就会失去一切，且只能选择忍受，忍受失败带来的痛苦和不幸。

    八岐大蛇游刃有余，永远可以为了任何一件事而感觉有趣。须佐之男不行，哪怕他找到了不用一次就全盘皆输的办法，他还是只能享受胜利而不能享受失败，他是不完整的。

    2

    所以，每次看到须佐之男在胜利之后温柔沉静的神情都让蛇神想笑。这短暂的宁静是对方押上包括生死的一切换来的，但却终将被自己打破的东西。就像他的正义一样可怜。

    这样可怜的须佐之男竟然也敢反驳自己。甚至不止一次。

    在千年后的与人族共同作战的年代，须佐之男遇到过几个瘦小而疲惫的人族，他们风尘仆仆，看上去刚刚经历了悲剧。须佐之男希望他们跟着自己去安全的地方，那几个人类却在他面前退却了。

    自己这以雷电凝聚的战马在人族看来，恐怕只是一团雷云烈火吧。须佐之男想，于是他下马，上前几步说：“过来吧，孩子们，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们了。”

    转瞬之间，灾民变换为蛇群，八岐大蛇突然出现在须佐之男身后，搭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笑：“神将大人还是如此轻信，都让我觉得有些好笑了。”

    须佐之男却突然松了口气。眼前的灾民不是真的，有可能这份悲剧也不是真的，哪怕只是可能。

    或许是因为那一瞬间放松的感受让须佐之男没有第一时间对八岐大蛇发起攻击，他们二人难得进行了一场不在战斗中的对话。

    蛇神与处刑神说起来总是没完没了。这场对话的结尾，须佐之男说：“你做不到。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永远不能被取代。”

    这次八岐大蛇没有因须佐之男的冒犯生气，他反而露出微笑：“那我们可以打一个赌，神将大人。”

    与上次以蛇魔幻化出记忆之中一些早就死去的人类的样子去接触须佐之男不同，这次，八岐大蛇真的去挑选了一位人类。

    2

    这位人类的伴侣已经死去，八岐大蛇取他的血rou混合自己的妖力创造出了对方记忆中的妻子，对他说：“接受吧，这是神明的馈赠。”

    这种话他说了太多遍，而这个人类不出蛇神预料接受了。

    这之后，八岐大蛇将须佐之男带到这里。

    神将不忍心看这种悲剧：那个男人因为失去妻子而发了疯，活不了多久。这时八岐大蛇降临此处，让这个人类因得到妻子的幻影而快乐起来。妖力侵蚀着人类的身体，让他日渐虚弱。可是，失去妻子而疯掉的可怜人类，和这个快乐但身体虚弱的人类，到底谁能活得更久？须佐之男也难以判断。

    那个人类虔诚地跪拜两位神明，希望他们不要收走自己的妻子：“我知道‘她’是假的，我也知道这亵渎我的亡妻，可是我是个软弱的人，我需要这份虚假，神明大人啊，我愿献上一切，请让‘她’陪伴我直到我死去吧。”

    八岐大蛇假装苦恼：“这到底算不算成功取代了呢？要不要我收回妖力，再看看这个人的反应？”

    须佐之男拉着对方离开，对他说：“八岐大蛇，不要装模作样，算我输了便是。”

    言罢，须佐之男奉上赌注。

    他给了八岐大蛇一个吻。

    八岐大蛇感觉唇上一软，眼前是放大的还在轻颤的睫毛和金色的眼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须佐之男已经退开消失了，只留下八岐大蛇一个人。蛇神在原地转着圈地走，第一次感觉脸上发烫。然后他确定他很喜欢这样。

    2

    为了得到更多，八岐大蛇做了很多事情。理所当然的，这些事情让须佐之男越来越排斥八岐大蛇，让须佐之男那独一份的不喜变为了独一份的深深的厌恶。于是八岐大蛇选择cao纵须佐之男的身体，让一具玩偶取悦自己。

    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时候，八岐大蛇还不太熟练，所以须佐之男只是僵硬地走过来，对蛇神投怀送抱。

    八岐大蛇想，须佐之男终有一日会明白的，在他懂得之前，自己只是要先帮他适应一下。

    在注定的结局到来之前，二者的选择永远不同，而八岐大蛇总是会宽容地原谅对方。

    须佐之男要处刑恶神，他要杀死那从爱中诞生的欲望，甚至想将退治此世之恶这件事保持至世界按部就班地终结的那一日，一瞬的雷光竟然也妄图永远吗？圣洁的骨落入尘世的熔炉能被打造成剑，圣洁的天神落入其中却只会被污染为堕神，须佐之男的想法根本是不可能的，还是让八岐大蛇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吧